陳天華暗自安慰自己。
這時,到正午時分了,初夏的陽光從密密層層的枝葉間透射下來,地上印滿銅錢大小的粼粼光斑。
趕緊回家,說不定母親還在家等著咱們,回去讓她也高興高興!
從雙棲鎮上到西埠頭村,快步走也就半個小時左右,陳天華他們兄弟姐妹仨興高采烈地往家趕去。
幼娟拿著錢袋和新買的毛巾牙膏等跑在前面,陳天華手提著一塊五花肉走在中間,引得路人回頭唏噓。
亭娟則挑著空水桶走在最後。
快到家門口時,亭娟在橫湖裡洗了洗桶,挑著一擔水回家去了,陳天華則把那塊五花肉,就在河邊踏埠那洗洗肉,準備回去把它煮掉。
“哎喲…土根…今天買肉吃了…”鄰居劉嬸來洗菜,發現陳天華手上的大塊肉,驚叫道。
現在這個時候,又不是逢年過節,有錢買肉買魚吃的,那家庭條件算是好的。
劉嬸家的經濟條件自然比陳天華家好太多,住著有天井的二層白牆灰磚瓦房,丈夫和長子除了農忙,平時都到杭州附近的醬菜廠、酒廠裡修甕,當修甕師傅。
她的大女兒志梅,嫁給了東埠頭村的里長家當兒媳,家裡有一個兒子叫志良,在縣學堂唸書,以前跟水根是同學。
還有一個小女兒,跟幼娟差不多大叫志英。
“是啊劉嬸,買塊肉來解解饞…”陳天華直起身來回複道,隨後拎著肉回家去了。
“解解饞…哼…”劉嬸望著漸漸遠去的背影,搖了搖頭撇嘴嘟囔著。
陳天華聽力好,他自然明白劉嬸嘴上哼唧的是啥意思,就是他家還欠著一屁股的外債。
在劉嬸眼裡,還債沒錢,買肉吃倒是掏出錢來了,這叫沒臉沒皮。
哼…誰說欠債就不能吃肉了?我又不是不還錢,只是還沒到還錢時候嘛。
不讓吃,老子偏吃,讓別人饞去吧。
陳天華心裡也是憤憤不平,嘴裡喃喃自語地向家走去。
一跨入堂屋的門檻,就瞧見母親沉著臉,端坐在竹椅上,亭娟和幼娟都像做錯事的低著頭。
氣氛有些不對?
“嗯嬤,屋裡出啥事體了?”陳天華把洗乾淨的五花肉放入洗菜木盆裡,回身小心翼翼地問道。
“根兒,看你買些啥東西回來!這些洋玩意兒,是我們這些小老百姓用的嗎?還有一大塊肉,這沒過年沒過節的…剛攢點錢就讓你給敗光了…你…你真讓我生氣!”
薛婉珍說著說著好像火氣真的上來了,氣也喘急了,臉也漲得透紅,只見她兩眼一瞪,隨手拿起身旁的笤帚,向陳天華劈頭蓋腦打去。
“嗯嬤…別生氣…聽我解釋…”
陳天華見狀慌忙後退,沒注意到身後的高門檻,被絆住後一個趔趄,滿屁股跌坐在屋外的青石板上,像開了花似的悶痛,樣子十分的狼狽。
薛婉珍是小腳,移步自然沒陳天華的快,又有點氣喘…
亭娟見母親有些遲緩,趁機上前阻擋,奪下母親手中的笤帚,扶其坐下,“喔…喔…”地在勸說。
陳天華慢慢從地上站起來,拍打一下屁股上的塵土,立在門口不敢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