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要走出太行宮,卻在聽聞身後聲音後驀地停住腳步。
“你不是蘇蕊也不是阮兒,你與她們都不一樣,我與他也從未將你們看作一樣。”
愣怔之後是冷笑,轉頭望著那張好看卻驀地覺著可憎的臉。
“如何?難不成我要感謝你們未有將我看作他人?”
話落腳步不再停頓,大步離去。
*
到達麗妃所在的宮殿已是戌時。
許是淪落成冷宮的地方皆是一個樣子。
蛛網聯結落葉堆積,鳥鳴狗蹄不絕於耳。
以往光鮮繁華的宮殿此時隱在黑暗中,半開的大門,像一隻隱在暗處張開巨口的兇獸。
跨過門檻,院中那株費了無數人力物力運來,代表著盛寵殊榮的萬州紅梅,已經走到了尾聲。
淺淡月光下是盛放到極致的花瓣。
一道柔和的春風吹拂過,枝頭便能下起一陣紅雨。
殷紅的梅花落在樹根旁,並不唯美,像是四濺得斑駁狗血。
“這株紅梅與我很像吧?”
不遠處傳來的悠悠聲響,讓蘇蕊抬眸找到了院中的另一人。
身著素衣坐在藤架鞦韆上。
嬌媚的臉不施粉黛,標緻卻蒼白的面容,自有一抹秋日悲涼的味道。
一雙勾人心魄的眼眸裡,閃著追憶的蒼涼微光。
抬手接住被風拂落的花瓣,“為何想見我?”
麗妃臉上無甚表情,“這宮裡的人太多,能記住的卻太少。”
她沒有直接回答蘇蕊的話,蘇蕊卻明白了她的意思。
垂眸碾碎花瓣,轉身走到她身旁。
“前朝後宮種種我皆被隔絕在外,我並不能與你共情,你我也無舊可敘。”
麗妃抬眸望著她,驀地輕笑起來,“是啊,就連我算計你幾番,你也像與己無關般置身事外,倒讓我膽戰心驚了好一段時日。”
望著自說自話的蒼涼女子,蘇蕊眼裡心裡都是一片淡漠。
卻不料,麗妃見著她這幅神情笑意更是濃重,眼裡悲愴都沖淡不少。
“此時我才明白,為何你在他心裡與後宮所有女子都不同。”
悠然坐下的蘇蕊冷然抬眼,“這並不是什麼好事不是嗎?”
麗妃微笑著頷首回道:“此前我費盡心思擺脫先皇后的影子佔據他心,如今想來,若早有你這般覺悟,趙氏便不會被我拖累到此般下場。”
明明從未多有過交流的兩人,如今卻有像閨中密友般閒敘的氛圍。
這後宮,真是一個折磨得人瘋魔的囚籠。
蘇蕊沒有言語,麗妃又搖頭道:“其實我都明白,從與先皇后樣貌相似的我被宣召入宮開始,趙氏的結局便定下了。
只是我同這後宮裡的女子都一樣,都無法斬斷幻想,認為自己在他心裡能不一樣。”
說著又是輕笑搖頭道:“怎會不一樣呢?明明那位因他痴情被濃墨重彩載入史冊的先皇后,結局都擺在了我們眼前,還有什麼會不一樣呢?”
蘇蕊不知該如何回應,便漠然望著她不發一言。
麗妃也不在意,腳尖在地上輕點晃動鞦韆,神情天真得像個懷春的少女。
“在知曉他明白沁妃的孩子不是他的他卻還選擇留下之時,我便應該懂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