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泌見鮮於叔明,促膝長談通有無
李璬於李璘告別時,已經天色不早了。
他認為李璘如果被抓到商朝做壯丁,一定是捱打最少的那個人。因為他的工作狂性格已經癲到非人程度,這種人就像是那種能做到“後面的鞭子還沒落下,已經一個人蓋完整個萬裡長城”的人。
他哪怕是休息時間都不會自己在寢宮裡小睡一會,而是選擇找自己來下棋,一邊下一邊喋喋不休地想方設法試探自己。
李璬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明明偽裝的已經那麼到位了,李璘還是不肯放過他,換著法的旁敲側擊。
他哪怕這樣都不肯完全相信自己,太變態了。
可是他總是覺得李璘對自己也沒有起疑,難道是因為李璘不忙一忙工作的事情就渾身不舒服,導致習慣性的試探自己嗎?
......如果這樣的話,那倒是更變態了。
一邊想,李璬一邊把手伸到一旁,捏住自己身旁掛著的一個錢袋子。
他隔著袋子摸索著,估計裡邊有多少銀兩,同時東拐西拐,繞了不少路,走到個寂寥無人的巷子中去,叩響了一扇漆紅色的木門。
木門從裡邊輕輕開啟,從門縫裡能看得到,有個紮著小丸子的小女孩眨巴著大眼睛看向他。
小姑娘個子很低,才到李璬的膝蓋處。她把頭仰起來,看到李璬溫和地低頭沖著自己笑。
天色很黑,小姑娘沒看清來者的臉,歪了下頭,像是一隻好奇的小貓。
李璬見狀,相同方向地歪了一下腦袋,像是在回應她。
突然,小姑娘認出了他。她笑著跳了起來,扭過身歡快地向處點著燈的地方跑去。
“穎王殿下來啦,穎王殿下來啦!”在一聲聲地大喊中,面前的門被推開,一個穿著素衣的女子蹲下來,抱住了撲向她懷裡的女兒。她一隻手指輕輕蓋住小女孩的嘴,溫柔地說:“噓,小聲點,不要讓人聽到哦。”
小女孩咯咯地笑著,李璬此時也已經慢慢地從門口走了過來。
在小院後方樹上的鳥鳴聲中,李璬把拿包銀兩塞到小女孩的手中。
“這段時間委屈你們了。”李璬說。
“殿下,我們還得多謝您呢,”那女子的眼睛裡像是流轉著月色一般柔和:“若不是您,我們一家三口此時應該已經死在嶺南的瘴氣中了。只是不知……夫君他現在怎樣了。他這麼久也沒給我們寫過一封信。”
李璬:“我的探子來報,說他早已見過李琩,將遺詔給了他。現在長安已還……想必他已經跟隨李琩去長安準備登基事宜了。你們便放心罷。”
李璬站在小院中,夜色深沉,樹影婆娑,微風拂過。
“殿下,夫君他……真的安全嗎?”女子的手指輕輕撫摸著女兒那可愛的小丸子,手指輕輕一彈,丸子上下抖動著。
畫面很美好,但在這美好的畫面裡,李璬並沒有忽視掉她眼中的擔憂。
李璬點頭道:“你放心,聽聞楊玉環在輔佐李琩,從她這段時間的所向披靡來看,長安的亂局很快就會平息。鮮於大人是聰明人,他知道如何保護自己。你就放心在這裡待著吧,沒人會找得到你們。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你們一家自然會團聚。”
女子聽完,抬頭看向北方的高牆,彷彿在那裡能映出鮮於叔明的影子。
到長安的鮮於叔明,暫居於一處府邸中。他日夜望著南方的方向,
鮮於叔明作為李琩唯一一個能信得過的大臣,自然會被他隨軍帶來長安。
他的唯一任務就是把信件送給李琩,這個任務他已經完成了,按理來說他已經完全可以去找自己的妻女,重新安頓下來。
但他在心中依舊放不下自己曾有過的一個任務——為朝廷效忠,造福一方百姓。
於是他留了下來,又跟著李琩從沙場跑到長安的宮牆中。
他正看著南方的方向發呆,忽然家丁來報,李泌來訪。
李泌?
鮮於叔明早就聽過他,他早年跟在李亨身邊,由於侵害到楊國忠的利益而被楊國忠嫉恨,屢遭非議,一氣之下歸隱山林,從那以後再也沒有訊息。
他欽佩李泌的智慧和氣節。他曾在蜀地的夜裡讀過李泌的《複明堂九鼎議》,字句如刀,直剖時弊,也曾在聽聞李泌因觸怒楊國忠而掛冠歸隱時,在書房裡獨自喝了一整壇酒——既痛惜朝堂失一棟梁,又暗贊此人風骨錚錚。
他整理了一下衣冠,快步走出書房,迎向府邸的大門。
李泌正站在門口,一身素色長袍,神情淡然,從容不迫。
“李大人,久仰大名,今日得見,實乃幸事。”鮮於叔明拱手行禮,語氣恭敬。
李泌微微一笑,回禮道:“鮮於大人客氣了。李某冒昧來訪,打擾之處,還望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