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軍大營一處新的機密地點,這幾日吳靜霄就在此地靜修,慢慢解除身體裡的封印,韓光蜀為了不傷害他之後的修行根基,只能以水磨工夫一點一點地將刻在身體裡的符文消弭。原來的雄關城視察也被安排在了突破之後,晉入聽濤境是現在吳靜霄最為渴望的事情,超過了一切。
一切準備就緒後,焦研易佈下了一層巫陣用來遮掩吳靜霄突破之時的天地異象,到時候只要動靜不超過這個陣法的極限,就只會顯現出黑氣翻湧不休,煞氣凝聚。對外則是通告請來大師為逝去的袍澤舉行安靈儀式,當然吳靜霄不會做這種欺騙邊軍的把戲,巫陣確實有此作用,只是恰好能夠遮掩罷了。在內的陣法則是在好幾天前就佈下,不斷地吸取周遭的天地元氣,包含的煞氣對於修士突破其實是有好處的,就是要求修士必須意志堅定。
吳靜霄端坐於兩重陣法中央,感受著丹田內的元氣翻湧,這個時候的元氣量只能算作是一個小湖泊,遠未達到大海的程度,隨著封印的解除,隱藏在四肢百骸中的元氣慢慢回到丹田,從氣態壓縮至液態,再由稀薄的液態慢慢變得深邃,規模也越來越大。內裡的大陣開始運轉,將從外界吸取到的含有煞氣的元氣注入到吳靜霄的身體內,他開始調動體內的元氣緩緩衝擊那無形的壁障,由於包含了煞氣,攻擊性明顯增強了不少,在衝擊了五次左右的時候,就聽到了一聲外人不會聽到的碎裂聲,他在煉山境停滯了數十年之久,而今終於成為了一名真正的修士,練氣境。
這個時刻雖然激動,可是需要小心的引導丹田的元氣海洋走遍全身的奇經八脈,將一些細枝末節的經脈也衝開,這時候修士如果禁受不住疼痛,雖然不至於功虧一簣,可也會半途而廢,以後的成就也將有限。身體內的疼痛感一波一波襲來,吳靜霄緊守靈臺清明,實在堅持不住就使用吳玄華之前塞給他的靜心符,連續使用了十幾張符篆之後總算是將能衝開的經脈全部打通,其餘的實在有心無力,只能留待以後再行打通,只是之後打通的效果終究不如現在。
“不錯,竟然已經是聽濤境中期了,你的積累還算可以,靜霄恭喜你,正式成為“道人”。”韓光蜀笑呵呵地道,以前他只當吳靜霄是一個小輩,可是現在他成為練氣境修士,那就是同道中人了。
“多謝韓師護法,這幾日麻煩您了。”吳靜霄趕緊抱拳向韓光蜀道謝,要不是他在,自己估計只能等到回京才敢突破,畢竟這裡還算危險,自己突破之後元氣基本枯竭,自保都難啊。
其餘幾人上前一一恭喜,吳玄華看到事情順利也鬆了一口氣,走到焦研易旁邊看他繼續施法,眼花繚亂的手訣和晦澀難懂的音節不斷地交織,依稀能夠聽到靈魂的聲音,場地之中的溫度陡然間降低幾分,四周開始起了微風。這時,焦研易睜開眼睛起身,嘴中響起了蒼涼的音節,聲音之中包含著無限的留戀和祝福,黑氣繚繞的大陣之中浮現出了很多的人臉,那是不知多少年來在此地死去的英靈,因其執念太深留存了下來,今日受到陣法牽引顯現出來。
場面越來越大,焦研易好像是力有不逮,吳玄華立刻招呼韓光蜀和王鶴過來幫忙,兩人控制好元氣輸入速度,將焦研易當作一個通道,運送元氣進入大陣,更多的人臉開始浮現。軍營之中早就有人發現這一場景,官兵們開始自發地聚集起來,左手輕貼胸口,口中開始唱起戰歌,在這歌聲的影響下,大陣之中的人影不再狂躁不安,反而是神志慢慢恢復清明,深深地望了一眼大營和那些軍士,消失在了天地中。良久之後,黑氣慢慢散盡,歌聲卻並未停止,繼續響徹整個大營,像是在安慰死去的戰友和前輩,以歌聲送他們最後一程。
焦研易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事情,差點被陣法吸成人幹,現在還心有餘悸,看向王鶴和韓光蜀的眼神裡滿是感激。吳靜霄也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場景,頓時在心中做了一個決定,這次先不去雄關城,回去之後讓焦研易好好準備,下次來雄關城好好做一次告慰亡靈的儀式,以壯軍心。
大營裡的一幕讓鍾靖百感交集,那些模模糊糊的人影用屁股想都知道是那些赤誠的忠魂,這一群可愛的邊軍啊,怎麼能讓他放得下心去往京城當官老爺呢,嘿,死在這裡也比去那兒勾心鬥角強。燕懷信在鍾靖身邊也是面色複雜,他沒辦法受老將軍囑託回京做官,要不然那幾地的軍人日子更不好過啊,期望咱們這位小殿下入朝之後能有所作為吧,為什麼期待呢?他其實也說不清楚,就是有這份感覺。
“鍾靖,朕這次就不去那座關隘了,下次去的時候會準備齊全,那裡的英靈更多,朕要去為他們送最後一程,你轉達朕的敬佩之情,告訴他們整個大靕以他們為豪。”吳靜霄看著鍾靖,眼神真誠地說道。
“陛下,本來也不想讓您去,那邊已經有了異動,末將深怕他們到時候孤注一擲,您要是受了傷我們可真是百死莫贖。”鍾靖心想,您這次鬧出了這麼大動靜,那邊早就知道了,萬一來個高手傷了您,那軍心就掉的沒了啊。您自己決定不去,可是幫了他鐘靖大忙了。
“哦,對了,白大師朕會帶走,京城有些人需要大師幫著甄別,以後需要步步為營,切不可大意。”吳靜霄突然想起來白大師這件事情,告知鍾靖道。
鍾靖雖然心裡不願,可也沒什麼理由拒絕,白大師在這邊確實用處很大,幫了他很多,就說剔除奸細這件事來說就意義重大。不過,皇帝都這麼說了,那顯然是京城比這邊更加緊急,就回道:“陛下,不是末將向您要人,白大師在那邊事了之後您可得還給末將,這邊的奸細可從來不缺,有白大師在末將也能心安不少。”
“哈哈,放心吧,玄華他們會跟白大師一起回來幫你。”看出了鍾靖的憂慮之後,吳靜霄繼續說道:“想哪裡去了,朕現在龍精虎猛,還能在位很久,他不是太子。你放心吧,永遠不會是的,他的路會比朕精彩得多。”
“那末將就放心了,您準備什麼時候離開?”
“朕要等待那幫老爺們好好看看邊軍,讓他們知道別每年都削減這邊的預算,這邊已經夠苦的了。這幾日讓他們體驗一下,告訴兒郎們狠狠地造,不用怕,有誰敢不服,直接來找朕。”吳靜霄這次發了狠,你們一個個地在朝堂之上,上嘴皮碰下嘴皮就削減了邊軍開支,現在讓你們好好看看哪裡能再削減,不知天高地厚。
五日後,來邊軍大營的一個個老爺們除了年歲比較大的,剩餘的全部參加了邊軍的日常訓練,同吃同住,可是把他們操練壞了。一些人在伙房大鬧,看著碗裡的清粥和手上的黍米窩頭說:“這是什麼東西?是給人吃的?這粥裡的米都數得清楚,這窩頭能下嚥嗎?”
燕懷信淡淡地說道:“各位大人,你們可要想想清楚,這還不是你們年復一年的削減造成的,小聲點兒被大家聽見了晚上蒙被子捱揍,到了陛下那邊也不好使,好好想想吧。”說完舉著清粥就著窩頭慢條斯理地吃著,伙食當然不會這麼差,可也好不了多少,起碼白麵饅頭吃不上,不好好趁機拾掇拾掇這群官老爺,回了京城就又會故態復萌。
等到那群大人們離開伙房後,燕懷信叫來鍾靖的副將和幾個聊得來的將軍,一起密謀晚上找那幾個兵部和戶部的侍郎們好好親近親近,朝堂之上就數這兩個部門叫得歡實,自己在兵部的職司就是被他們給擠跑的,好好的一個軍人被派到了禮部,你說可笑不可笑。
吳靜霄第二天一大早出發的時候看見好些個官員被打成了豬頭,不禁有些好笑,環顧四周之時看見燕懷信在偷笑,頓時心中瞭然,被這小子公報私仇了,不過也不算冤枉他們,高門大族出身不知民間疾苦,這些年拉幫結派做了不少削減邊軍開支的事情,這頓揍捱得不虧。他只當沒看見,大聲說道:“諸位愛卿,你們看看這處大營,你們看見那些陳舊的設施了嗎?這要是打起仗來是要死人的,朕要你們過來就是親眼看看這邊能不能再削減開支?大靕如此富足,朕又未窮兵黷武,這等寒酸的軍營朕不想再看見。”說完就率先進了馬車,離開了邊軍大營。
身後眾官員一看皇帝走了,馬上拔腿就跑向自己的馬車,一頭鑽了進去連聲催促馬伕趕緊離開,離開這個噩夢般的地方,他們自己也不清楚這五天的訓練可是讓他們的跑步速度快了不少。看著這群官老爺們的狼狽樣,在場的軍官們都開懷大笑,開心極了,有人還學著那些官老爺的踉蹌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