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時日酒精麻痺大腦,辭官後日子閑適,他也有時間放鬆放鬆筋骨。阿命走後朝堂難得平靜一段時間,卻沒想到最近又熱鬧起來。
“皇宮那邊沒來信兒?”
“還沒有,倒是福掌印透露給咱們訊息,說是陛下已經擬旨,決意讓月大人暫任九江巡撫,徹查九江官場。”
“看來陛下也不算神智昏聵,九江之所以能被慶願鑽了空子,歸根結底還是朝堂內外隱患太多,就是不知阿命上任巡撫後會如何應對。”
季明敘思略著,眉頭微微皺起。
寂安忽然看向下方:“世子,宣王殿下來了。”
馬車的車輪在雪地裡壓出車軲轆印,馬兒拉著車慢行至醉春樓門前,一身穿蟒袍的貴人自車上緩緩走下,賞了那簷下躲雪的跛腳老翁一袋銀子,後者跪地連連磕頭,是真心實意的感激。
季明敘見狀,覺得這廂若是日後登基為帝,想必是個不錯的君王。
不一會兒,“咚咚咚”三聲,門被敲響。
開門,露出男人一張疲憊的臉。
方一進屋,他立時揮揮手,嫌棄地皺起眉:“你泡酒罐子裡了?”
屋中一股陳年老酒味兒,燻得人頭疼。
話雖說著,他腳步卻快速挪動到軟榻上,一屁股坐下去,感嘆道:“沒事兒,本王還能忍受。”
寂安識趣地去叫掌櫃的將酒菜備上。
季明敘打量著他問:“剛下值?”
宣王叫苦不疊。
“我可算下值了,你都不知道,我現在戶部工部兵部禮部吏部刑部全~都去了一遍,父皇巴不得我一天就學會治國理政,關鍵是我也不是那塊兒料啊!”
“我在六部接連流轉,本本分分學政務,誰料就因為穿上一身有金絲的蟒袍,就被禦史臺那幫老東西彈劾了,我呸,這群臭帽子成日除了上諫還會什麼?!”
“嗐,快甭說朝堂了,今兒個因為阿命把那九江的千戶抄家,禦史臺的那幫老東西們甚至有撞柱上諫的,恨不得把月阿命扔回北元去,你說說,月阿命招他們惹他們了,好像抄的是他們家一樣。”
季明敘順手超起一個酒瓶,仰頭大口吞嚥著。
“你能不能回我一下?!”
宣王見他不應聲,踹了他一腳。
“禦史臺這幫老頭兒確實幹的不是人事兒,原先我沒辭官前每天彈劾我的摺子,光送到陛下眼前去的都能摞起一牆高了,不過我還真就看不上阿命,她戾氣太重,算計得太多,讓她滾回北元也挺好,反正她在京城惹得人人自危,估計慶願巴不得讓她走。”
男人故作嘲諷,言語間的不喜似是入骨生根。
宣王:“她滾了我娶誰?她滾了我得單身一輩子。這麼多年,我就見過這麼一位奇女子。”
季明敘手中酒杯動作一頓:“你倒是真心喜歡她。”
宣王:“你以為我像你心比石頭還硬?”
季明敘無聲笑笑。
他拿捏著酒杯,心底忽地泛起股得意和猖狂,這種情緒微妙極了,作為朋友,他本不應生出這幅小人得志的模樣。
人果然是複雜的産物。
酒菜上全,宣王藉著酒勁醉醺醺道:“太子真不是人當的,也不知道我能活多久。”
父皇成天唸叨什麼權衡之術。
“可我哪會什麼權衡,我只知道我自己沒本事,將來就算登基了,百姓說不定也要跟著我受苦,我姑姑慶願又是個手段厲害的,這麼多年她多想把父皇從那個位置上踹下來,真當我眼瞎看不出來是不是?”
“你說,我們明明是一家人,雖然皇室有皇室要背負的責任,但怎麼就鬧到你要殺我,我要殺你,互相攻訐,魚死網破的地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