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毛是被一顆斜側飛來的子彈擊中左前胸,那裡正靠著心臟的位置,當蕭凌虎將他抱到懷裡的時候,他已然奄奄一息了。
“我操你娘!”孟繁偉不由得衝著岸上的國軍破口大罵。
那些剛才還躲在塹壕裡嚴陣以待的國軍士兵們,一個個地從壕溝中站起身來,詫異地看著船上的這群人,倒是何連長馬上明白了什麼,跳出塹壕,迎了上來。
蕭凌虎已然顧不得其他,抱起黃毛飛一樣得跳下了船,還踩著江水,帶著泥濘,他卻渾然不覺。
黃毛的手緊緊地抓著蕭凌虎胸口的衣服,嘴角冒著血,臉痛苦地擰成了一團,發出一聲輕咳,微弱的聲音在蕭凌虎的耳邊響起來:“連長……我……我不想死……我……我想我娘……”
“不會的!你不會死的!”淚水在不知不覺間,落下了蕭凌虎的眼眶,他的心如刀絞一般,為自己為什麼沒有提醒黃毛把日軍的軍服脫下來而自責,也為這個時時與自己頂嘴的屬下的傷情而擔憂。
“擔架!擔架!”何連長大聲向後面的人呼喊著,也來到了蕭凌虎的身邊,急切地問著:“他怎麼樣?”
蕭凌虎低下頭,看到黃毛的眼睛正在慢慢的合攏。
“別睡!別睡!堅持一下!堅持一下!一會兒就好!一會兒就好!……”蕭凌虎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他一邊跑著,一邊大聲在告誡著。
但是,黃毛彷彿沒有聽到,他的眼睛還是合上了,緊抓著蕭凌虎的手也緩緩地鬆開來。
蕭凌虎以最快的速度奔上了江岸,早有兩個擔架兵把擔架準備好了,兩個國軍士兵從蕭凌虎的懷裡接過黃毛,放到了擔架之上,衛生員迅速地趕過來,準備為黃毛先包紮傷口,但是他扯開了黃毛胸口的衣服,卻又停在了那裡。只見他的胸口一片的模糊,已然發不出來哪裡是肉,哪裡是血了!
“快呀!快包紮!”蕭凌虎看到衛生員在發愣,忍不住有些暴怒!
衛生員轉頭看了他一眼,卻是搖了搖頭,平靜地道:“不用了,他死了!”
驀然,就好像是被誰猛地揪了一下自己的心,蕭凌虎只覺得心裡生痛,那種痛如同被針扎一樣,一點點,一絲絲,續而一片片地令人無法承受,他也捂起了自己的胸口,發出一陣猛烈的咳嗽來。
其實從一開始,蕭凌虎就知道,黃毛是救不活了,只是他不願意相信,他還是覺得有一個希望!
“不!”孟繁偉從後面衝了上來,眼淚不停地流著,卻是一腳將衛生員踢到一邊,罵道:“他沒有死!他沒有死!我要帶他去醫院!……”
說著,果真得就要俯身去把黃毛拉起來。
何連長一把推開了他,轉頭看著蹲在擔架邊流著淚默然無語的蕭凌虎:“對不起,我……我們以為是鬼子偷襲!”
蕭凌虎從地上站起來,猛地一拳打在了何連長的胸部,打得他一個踉蹌,向後退了一步,一腳踩空,仰面摔倒。
這一下子,彷彿是捅了馬蜂窩一樣,五六個這個連計程車兵馬上擁了上來,圍住了蕭凌虎和孟繁偉,就要跟他們動手。
“都給我住手!”何連長從地上爬起來,咳嗽了一聲,大聲喊道。
那五六個士兵明顯得還是害怕他們連長的,停下了腳步,但已然對兩個人充滿了警戒。
“我已經向你道歉了,你還要怎麼樣?”何連長又走到了蕭凌虎的身邊,喘了口氣,道:“你要是覺得打我可以出氣的話,那麼我任你打!”
蕭凌虎又舉起了拳頭,可是看著何連長一付隨便處置的樣子,也只能高高的揚起胳膊,又無奈地放下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