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樹看了他一眼,將老何叫到一邊說:“這個人不能用,你趕快叫他走,再換一個,以後凡是西郭莊的,一律不用。”
老何感到很納悶,先前沒聽說太太和西郭莊有什麼仇?他也不敢多問,拉著老郭就往外走,老郭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好乖乖地跟著老何出了大門。
話說西郭莊出廚子,這是興州人都知道的實事,西郭莊人多地少,又在城根底下,很多年輕人不想面靠黃土背朝天地生活,就託親戚或者本家帶到城裡學廚藝,慢慢熬成了廚子。
老何掏出幾張紙票遞給老郭說:“對不住了,讓你白跑一趟,這點錢拿去買瓶酒喝。”
老郭就這麼被東家太太不明不白地給攆了出來,心中十分不服氣,他問老何:“東家太太為什麼相不中我?”
老何撓撓頭皮說:“你問我,我問誰去?”
老郭又問:“周小翠是太太什麼人?為什麼提到她,太太就變了臉?”
老何想了想,說:“好像張家姑太太的兒媳婦就叫周小翠,我也記不大清楚了。這個家是太太做主,她相不中的人,誰也不敢留,再說你有手藝,到別處也能混廣域網飯吃,我也不耽誤你功夫了,你請回吧”
老郭越想越氣,一把抓過老何手裡的票子,到雜食店買了一瓶高粱燒,揣在懷裡,來到呂家飯,來找他侄子郭大明,準備讓郭大明招待他一頓午飯。
一見老叔進來,郭大明假惺惺地問道:“哎呀,今天刮的什麼風把我老叔吹來了?吃飯了沒有?”
老郭從掏出高粱燒,說:“沒吃,這不想跟你喝兩盅嘛。”
郭大明親自下廚,涼拌了一個豬頭肉拌黃瓜,又炸了一盤花生米,兩人在前面大堂角落裡找張桌子坐下,開始吃喝。
郭大明問老叔:“您如今在哪裡高就啊?”
老郭說:“還高就呢,前些日子我不是從原來那家飯館出來,想找個輕生的點活幹嗎?你別說還真找著了,裕興堂老闆家的何管家想讓我到他家去當廚子。”
“那不挺好嗎?我這裡先恭喜老叔了。”
“恭喜個屁,我剛到張家,就被張家太太給攆了出來。”
“這是為什麼?”
“為什麼?我想這事可能與你有關,周小翠的婆婆是張老闆的親姐姐,你跟周小翠兒退婚的事兒,他們可能知道了,所以才不用我。”
郭大明想了想,才說:“你告訴他們,你是我老叔了嗎?”
“這倒沒有,但是我看那張家太太清明得很,不是好糊弄的人,以後要是在她家當廚子,什麼肉菜的,一樣也不甭想偷著帶出來。”老郭剛說完,就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高粱燒,被嗆得直咳嗽。
郭大明開導他說:“老叔,不是我說你,你這還沒幹呢,就想著偷人家的東西,咱眼光不能這麼短淺,就盯著那一點小錢。”
老郭眼珠子一瞪,說:“怎麼?當了幾天老闆,就教育起你老叔來了。你說咱們當廚子的,不能個個都像你混成了老闆,撈點肉菜米麵的,還能佔到什麼便宜?”
“好了,好了,您說的都對,我問你張家都有什麼人呀?”郭大明轉了話題。
“愛有什麼人有什麼人,與我何干?反正他家的廚子我也當不上了,老子還不稀罕當呢。”
“好了,老叔,咱不發牢騷了,我問你的是正經的事兒,你真的不知道張家有幾口人?”
老郭想了想說:“老何找我的時候,給我介紹過,說張家夫妻有兩子兩女,大少爺和大小姐在他們家醫館坐堂,二小姐和二少爺還在上學,連上下人,一共也就十來個人吃飯,張老闆和大少爺、大小姐中午在醫館裡吃,二小姐和二少爺中午在學校吃,在他家當廚子,活一點也不累,給的錢也不少。噯,大侄子,你問這個幹什麼?難不成你也想去他家當廚子?”
郭大明哈哈大笑,說:“我放著堂堂呂家飯莊的老闆不幹,去伺候那些王八蛋,虧你想得出來。”
老郭又問他,成親也一年多了,侄媳婦有了沒有?
一說到這個話題,郭大明有些心焦,呂秀兒已經懷孕五個多月了,前幾天夜裡,他按捺不住自己,幹了那事兒,之後,呂秀兒就開始見紅,幾天來不見好轉,到醫院婦產科看了,大夫說是先兆流產,給開了針藥,打了幾天,才有了好轉。
不想呂秀兒嘴饞,看見街上有賣大螃蟹的,偷偷買回幾隻,躲在房裡吃了。
當天夜裡,就開始下紅,郭大明帶著她半夜去到了醫院,大夫說孩子保不住了,需要引產,他倆口子不肯,抱著僥倖心理,在家裡靜養。
老郭說:“這些事兒不能自作主張,還是聽大夫的吧,畢竟咱們都不懂。”
郭大明點頭說:“再看個一兩天吧,實在不行再去醫院。”
老郭酒足飯飽之後,抹抹嘴巴,說了聲“謝謝大侄子款待,我先走了”,便搖搖晃晃地出了飯莊。
郭大明坐在原地一動不動,漸漸地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