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得不一改剛才的態度,彎下腰,恭恭敬敬地說:“老叔,我叫張再景,是城裡裕興堂的老闆,是這麼回事。”
他將自家大車被土匪劫持,騾子被土匪搶走的事情告訴了老者。
老者聽說他是裕興堂的老闆,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問道:“這裕興堂,不是張炳善的醫館嗎?怎麼?他不幹了?”
張再景馬上解釋說:“那是我父親,他已經離家二十多年了,敢問老叔,你認得我父親?”
“怎麼不認得?他離家出走?什麼時候回來,跟他說,羅本亮向他問好。”
“看來,老叔跟我父親關係很熟啊。”
“豈止是很熟,當年我家還沒發跡,我經常趕大車進城替人拉貨,由於常常喝上水,得了尿結石。有一天,結石掉到了尿道里,痛得我從大車上滾了下來,滿地打滾。正好那地方離裕興堂不遠,有人將你父親喊來,他耐心檢視了我的病情,叫人把我扶到裕興堂,在櫃上抓了味中藥,熬好了讓我服下,沒出一個時辰,我的小肚子就不痛,到了家裡,排出來半粒大小的一塊結石。”
旁邊的人聽了老者的話,趕緊向張再景介紹:“這是羅老闆的父親,沒事的時候,就喜歡跟我們摻和。”
張再景趕緊做了個揖,說:“羅叔,過年好,是我有眼不識泰山。”
老羅連忙站起來,拉他坐下,說:“裡面的牲口你隨便挑,什麼時候用都行,租金嘛,一分不要。”
張再景十分高興,沒想到事情就這麼解決了,租金當然一分也不能不少給。
由於昨夜一夜未閤眼,今天又出去奔波了一天。
回到家裡,張再景感到身心俱憊,好像要大病一場的感覺,又馬上提醒自己,這個時候千萬不能倒下,多少隻眼睛在看著他,這個坎,他無論如何都得邁過去。
他倒在客廳那張美人塌上,想趁開飯前的這段時間,小憩片刻。
木香拿來一床毛毯,輕輕給他蓋上,關門出去了。
剛迷糊了一會兒,聽到門口有輕微的動靜,起初,他以為是貓狗嬉戲,並未在意。
一會兒,聲音又響了起來,他無奈地站起身,向門口走去。
開啟門一看,門口站著一位中年女人,神情恍惚,面容憔悴,一雙丹鳳眼期期艾艾地望著他,嘴唇蠕動了一下,話未出口,淚水已經奪眶而出。
他吃驚地問:“冰玉,你怎麼來了?”
葛冰玉已經十六年未曾登過張家的大門,現在突然來找他,不用問也知道,是為她在丈夫李鎖而來。
張再景連忙往屋子裡讓她,她搖搖頭說:“我不進去了,就在這說吧。”
張再景也不勉強她,點點頭說:“也好。”
葛冰玉擦擦眼淚問:“哥,你實話告訴我,老李是不是已經……”
“冰玉,你想到哪裡去了?老李他好好的,只是受了點驚嚇,路上又捱了凍,在我家調養幾天就讓他回去。”
“我不信,你一直在哄我,今天聽人說大季山發現了滿載藥材的大車,車伕和馬都不見了,山路上還有一具凍硬了的屍體,還有人說,看見老萬、老熊他們幾個都回家了,你給我句實話,老李他到底還在不在了?”
張再景剛要解釋,趙玉樹走了出來,看見這情形,說:“大冷的天,有什麼話不能到屋裡說呢?”
葛冰玉正在傷心,聽趙玉樹這麼一說,非但不領情,還沒好氣地說:“我跟你丈夫沒什麼話好說,我是來找我家老李的。”
“你家老李好端端的,昨天不就給你送信了嗎?”趙玉樹心平氣和地說。
“你們倆口子倒是口徑一致啊,你們說他好端端的,可他人在哪裡?只有看到他本人,我才相信。”葛冰玉不依不饒。
趙玉樹向張再景努努嘴說:“快帶她去看看吧,省得她以為咱們把她丈夫怎麼著了。”
張再景點點頭,面對跟他都有感情糾葛的兩個女人,他什麼也不敢多說,生怕說錯了話,兩個女人都誤會他。
趙玉樹什麼都好,就是面對葛冰玉的時候,總是有些意難平。
平素,張再景也勸過她好幾次了,畢竟我娶的人是你,已經辜負了葛冰玉,你又何必對她耿耿於懷呢?
趙玉樹可不這麼想,她總是擔心張再景與葛冰玉,再次舊情復燃,所以,時刻嚴陣以待,嚴加防範。
張再景也不再多說,領著葛冰玉向前院走去。
到了西廂房,葛冰玉看見躺在炕上的老李,一副虛弱不堪的樣子,她一下撲到炕沿上,問:“老李,你這是怎麼了?”
老李勉強擠出一個笑臉,說:“我不過是受了點風寒和驚嚇,多虧東家給我醫治,才把我從鬼門關上拉了回來。”
張再景和何山悄悄退了出來,讓他們兩口子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