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並沒有回答,張再景愣了一下,感覺有些不對勁。
他後退了兩步,將錢袋藏在身後,又問了一聲“是老成嗎?”,對方還是不回答。
這時,趙玉樹向他喊了聲:“再景,小心有詐。”
張再景一下子明白過來,他正欲轉身往回跑,對面的兩個人同時向他撲了上來,一下子將他按在了橋上,搶奪他手裡的錢袋子。
說時遲那時快,趙玉樹一個箭步衝了上去,反手在左邊匪徒臉上劃了一匕首,那人“哎吆”一聲,捂著臉跌下橋去。
右邊的匪徒見狀,立刻放開張再景,向她撲過來,她並不躲閃,待對方靠近時,左膝猛地向上一頂,正中匪徒的褲襠,那人喊了聲“我的娘哎”,捂著肚子彎腰倒下。
趙玉樹拉起張再景,三步並作兩步跑到車前,喊了聲“趴下”,倆人一下子臥倒在車輪旁,趙玉樹用身體擋住了張再景。
黑暗中,一顆子彈擦著趙玉樹的頭髮,打在了車身上,劃出一道火花。
原來,守在廟前的匪徒聽見了橋上的打鬥聲,知道雙方交了手,黑暗中他也分不清敵我,所以,不敢盲目開槍。
等到被趙玉樹打翻的匪徒,向他喊他“快開槍”的時候,他才慌慌張張地舉起槍來,朝轎車的方向開了一槍。
廟裡的匪徒聽見槍聲都跑了出來,一邊朝這邊開槍,一邊追了過來。
“嘩啦”一聲,轎車的玻璃被子彈打碎了一塊,老吳本能地趴在車裡,不敢抬頭,眾匪徒一邊喊著:“別讓他們跑了”,一邊向河對岸湧來。
趙玉樹一個鯉魚打挺滾進車裡,伸出雙手將張再景拽了進去,拉車門,一邊對老吳說了聲:“快開車”。
看見趙玉樹出手的時候,老杜就已經發動了車子,趙玉樹拉上車門的時候,他的車子早就箭一般飛了出去。
後車的老吳猛地一踩油門,轎車瞬間也躥了出去。
很快,零星的槍聲被拋在了車後,村子裡的狗被槍聲驚動,不約而同地狂吠起來,被嚇壞了的村民,紛紛緊閉大門,躲在家裡不敢出來。
匪徒們雖然沒有拿到更多的錢有所不甘,但他們也怕動靜鬧大,驚動了官兵不好收拾,只好抬著傷員,灰溜溜地撤進山裡去了。
回到張家,天已經大亮了。
老秦聽見汽車發動機的聲音,立刻開啟了大門,早已在門房等待的張桂心、何山跟著跑了出來,看見大家平安地回來,他們激動說不出話來。
張再景望著趙玉樹,見她臉色蒼白,眼皮腫脹,心裡充滿了歉意。
他一個老爺們兒,關鍵時刻還得靠老婆保護,這次若不是趙玉樹出手,後果真的不堪設想,他知道,趙玉樹再怎麼逞能,她也是個女人,女人天生膽小,儘管她表面上看起來鎮靜自若,其實內心也充滿了恐懼。但為了他張再景,為了張家的榮譽,心裡再害怕她也沒有絲毫退縮。他想起母親臨終前對他說的話,將來,你一旦遇到難事兒,就會感激父母給你選了一個好媳婦兒,如今,他才深深地體會到,二老對他的良苦用心。
看見丈夫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打量自己,趙玉樹反倒不好意思起來。
她笑道:“都老夫老妻了,這麼看我幹什麼?沒什麼事兒我先回房歇息去了,這一晚上,快凍死我了。”
張再景讓老孟煮了一鍋熱粥,又燒了一桌好菜,讓張桂心到庫房拿來幾瓶陳年老酒,大家也不分主僕,圍坐在廚房的圓桌旁,喝酒壓驚。
粥很快燒好了,張再景吩咐降香給夫人送到房裡去。
待車伕們吃飽喝足之後,張再景才詢問起除夕那晚的情況。
老萬回憶說,那晚他趕的是第一輛大車,後面的四輛車緊跟著他,每輛車之間的距離不過一丈左右,進入大季山山谷約莫有十幾里路,突然聽見兩邊的松林裡有驚鳥飛動的聲音,緊接著,就看見很多人影向他們包抄過來,老李喊了聲“快跑,別管財物,保命要緊。”
他們幾個車伕便抱頭而逃,可惜山道的兩邊都是山坡,只有前後兩個出口,他們自然是往前跑,因為那是家的方向。
結果,正中了匪徒的埋伏,被斷了前路,兩邊又是不斷衝下來的匪徒,他們有的操著大刀,有的拿著棍棒,也有手裡持槍的,可能是怕暴露吧,他們並沒有開槍,只動用大刀、棍棒對付車伕們,車伕們手無寸鐵,大鞭子又甩不開,只有招架之功,卻無還手之力。
老成在反抗中被匪徒砍了一刀,慘叫了一聲,倒地不起,也不知是死是活,反正從那之後,車伕們再也沒有見過老成。
最後,面對人多勢眾,手裡還有刀槍的匪徒,四位車伕只能束手就擒。
匪徒們將他們五花大綁,還給他們蒙上眼睛,塞進一輛大車裡,趕著走了多半個時辰。
前面沒有大路了,匪徒們把大青騾子從大車上卸下來,當作他們的坐騎,大車和藥材全被扔在山谷中,又把車伕們從大車裡拉出來,扔在大青騾子背上,一人牽著一個,跌跌撞撞地走向大季山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