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張炳善,趙玉樹心情沉重地扶著趙靖奎去後面休息。
趙靖奎雖然要強,但也不敢再拼命了,自己的病,他心裡多少還是有點數的。
閨女尚未成婚,再不愛惜身子,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剩下孤女一人,頂著這麼大的家業,其將來如何,簡直不敢想象。
從今兒開始,就算是為了玉樹,他也得好好養病了。
回房休息之前,趙靖奎又找來劉春峰,千叮嚀,萬囑咐。
“我養病這些日子,你多費點心,幫助玉樹把醫館經營好,咱們不賺錢不要緊,關鍵是別出什麼漏子,毀了百年老店的名聲。”
劉春峰為人憨厚實誠。
他拍著胸脯說:“師傅,您就安心養病吧,店裡的事,有我呢,我以身家性命擔保,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我劉春峰第一個衝在前面,絕不讓師妹受半點委屈,也不讓正骨館受半點損失。”
趙靖奎這才放下心來,回到後院家中,安心養病。
趙玉樹剛從後面回來,椅子還沒坐熱,就聽見一陣馬蹄聲,由遠處而來,在醫館門口戛然而止。
隨即,一位身材高大,一身戎裝的男人,粗魯地用馬鞭子挑起棉門簾,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劉春峰連忙迎上前去。
他笑著問道:“這位軍爺,到我們醫館,有何貴幹?”
那位軍人大咧咧地走到在趙靖奎坐診的太師椅前,一屁股坐了上去,問道:“趙靖奎在不在?”
劉春峰說:“我師傅病了,有什麼事你找我就好。”
“找你?恐怕你沒這個本事,趕快把你師傅給我叫出來吧,我有事找他。”軍人傲慢地說,正眼都不瞧劉春峰一下。
劉春峰知道來者不善,眼下師傅有病,師妹又年輕,兵荒馬亂的年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趕緊用好話打發他走人為妙。
他耐著性子解釋:“我師傅真的病了,我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跟軍爺你說瞎話呀,再說咱興州城,又不止我們一家醫館,軍爺,你另請高明吧。”
軍人忽地站起來,用馬鞭子指在劉春峰的腦門子上,罵道:“你少他媽的給我廢話,敢攆我走,你也不打聽打聽我是誰?我再說一遍,趕緊把趙靖奎給我找來。”
趙玉樹一看這位不是善茬,連忙將劉春峰擋在身後,不急不躁地對軍人說:“這位軍爺,有話好好說,我們當大夫的,一天到晚只跟病人打交道,哪裡有工夫去打聽別的?請問軍爺貴姓,找我爹有何事?”
軍人一見到年輕漂亮的趙玉樹,臉色馬上緩和了下來。
又聽她能說會道,口氣自然也柔和了下來。
他將趙玉樹上下打量了一番,說道:“你是趙靖奎的閨女?既然他不出來,那我就跟你說了,我姓龔,是章大帥的下屬,駐紮在咱們興州的步兵營就歸本人管。今天來找你父親,當然不是別的事,想讓他出趟診。”
原來,章大帥的父親昨晚到戲園子看戲,回去的時候,黑燈瞎火的,道路又滑,車伕一不小心翻了車,將章老爺子給摔著了。
家人將他送到洋人開的醫院,大夫說要開刀,還得用釘子固定斷了的骨頭,章老太爺一聽不樂意了,死活要回家,家人拗不過他,只好把他抬回了家。
剛回到家,在醫院打的止痛針過了藥勁兒,章老太爺痛得“嗷嗷”直叫。
家人連忙打電話告訴章大帥,章大帥人在省裡,要務纏身,一時走不開,就打電話給龔營長,要他親自出馬,請興州城最好的正骨大夫趙靖奎,親自到章府,給章老太爺治傷,這不,他龔營長就奉命而來。
雖說是來“請”大夫,可龔營長不愧是章大帥的屬下,一身的軍閥作風,說話蠻橫,毫無禮貌。
聽完了龔營長的話,趙玉樹不慌不忙地說:“原來這樣啊,實在抱歉得很,龔營長,我爹他真的病了,還病得不輕,今早上都咳血了,這人一生病呀,體力和精力都不濟,平時即使有十分的醫術,恐怕連五分都使不出來,你們軍人上戰場不也是這樣,老弱病殘豈能打得了勝仗?”
龔營長點點頭,算是認可了趙玉樹的說法。
顯然,他也有他的難處,他說:“軍人以服從命令為準則,上司的命令,我不可不從,趙小姐,章大帥可是指名道姓找你爹出診,若是他不去,章老太爺的傷怎麼辦?”
趙玉樹看了看劉春峰,對龔營長說:“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師哥跟隨我爹多年,在我爹的徒弟當中,就數他的正骨手藝最好。再說,還有我呢,我從小在爹身邊,耳濡目染,如今也在醫館坐堂行醫,我爹把正骨的手法都悉數傳授於我,就說這兩年我家的黑膏藥吧,外人不知道,我師哥最清楚,其實全部出自我手,龔營長,我和師哥一道去給章老先生治傷,你看可行不?”
龔營長用懷疑的眼光將趙玉樹重新打量了一遍,說:“不是我不相信你們,只怕你們倆道行太淺,誤了章老爺子的病,大家吃不了兜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