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笑笑:“你沒見過爺爺奶奶,但是他們見過你,在你很小很小的時候……你還沒出生我就特別害怕,害怕你爺爺奶奶離開我,害怕你出問題,難產什麼的,你還沒出生,名字就取好了,是我害怕,怕爸媽離開,怕你媽出問題,怕你不在……什麼什麼都怕,可沒想到,越害怕就越失去,你爺爺奶奶早早離開,後來我又得病,是癌啊,嚇人不?”
張怕說:“你今天挺有精神。”
老爸說:“你是擔心我回光返照?”
張怕被嗆得咳嗽兩聲:“繼續聊剛才的。”
老爸說:“沒什麼可聊的,就是害怕,怕失去你們……很多時候都在矛盾是我先走還是你媽先走,想來想去都是沒有結果。”
張怕說:“咱能不能聊點有益於社會主義事業的話?”
老爸沉默片刻:“你這個名字其實不難聽。”
張怕說:“嗯,不難聽。”
老爸說:“醫生說的話是真的吧?”
“是真的,不是寬你的心;我是這麼想的,趕緊出院,出院以後繼續旅遊,哪遠去哪,什麼南極北極的,儘管去,你覺得呢?”張怕說。
老爸說不好,又說:“走了十來年,夠了。”跟著說:“醫生又是說化療,我覺得應該保守治療。”
張怕說:“聽醫生的吧,他們專業。”
老爸笑笑:“不如這樣,你去煉丹,弄個長生不老丹。”
張怕說:“說真的,上輩子會,這輩子實在沒辦法,不要說丹方,也沒有合適器具,沒有辦法啊。”
老爸說:“就扯吧你。”跟著說:“不聊了,在醫院裡說什麼話都不對,好像生離死別一樣,睡覺,你也睡,別總熬夜。”
張怕說:“再寫一會兒。”
張老爸沒有強求,閉眼再次睡去。
晚間的病房不開燈,黑暗中躺著兩個病人,還有兩個陪床的兒子。張怕發會兒呆,繼續幹活。
時間過的飛快,老爸住院一星期,醫生給出兩種治療方案,一種是手術,一種化療,老爸哪種都不要,說化療更遭罪,手術也沒必要。
他說的沒必要,是按照普通情況來說。一般來說,腫瘤病患者切除病變部分後,五年是一個期限,再往後是十年。大概是說,能活到十年就算比較好的情況。
張老爸是屬於超級好的那一種。這麼多年堅持下來,對病情復發已經有了準備,更是有了很多瞭解。他的意思是開些止痛藥得了。
張怕不幹,關開說去京城吧,我幫你找醫生。
張怕說謝謝,關開說咱倆用不到這麼客氣。
張怕就想起龍小樂,那傢伙也不知道躲去哪裡。
因為老頭子的堅持,大家被髮動起來,尋找更牛的大夫和治療方案。
不能說沒有神奇醫生,也不能說沒有神奇藥物,更普遍的事實是,作為個體,我們所謂能找到的醫生或是方子,大多是那麼回事。最好的治療其實還就是在醫院裡。
張怕勸說無用,老頭子說他的病情他了解,不要瞎折騰了。
在這之前,喬光輝也是因為腫瘤病離世。張怕見過喬老爺子最後那段時間的樣子,聯想到老爸興許也會那樣,就也怕了。
醫生見勸說無用,也是給出轉院建議,去京城或是出國治療。
老頭子不去。
張怕滿心鬱悶,當著老頭子的面都是不敢表露。又過兩天,老爸說回丹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