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怕進來問喬大嫂有沒有吃飯。
喬大嫂說:“你怎麼又來了?”
張怕說來看看。喬大嫂說你有心了。張怕說應該的。喬大嫂讓他坐。張怕就坐到喬光輝身邊。
現在是晚上七點鐘,喬大嫂說去趟廁所,你幫忙看一下。
張怕還是說應該的,又說:“反正我在這,你可以回去休息,起碼睡一覺。”
喬大嫂笑了下,拿紙出去。
病房裡四張床住滿病人,倆戴氧氣管的,有喬光輝一個。倆上監護儀的,有喬光輝一個。倆用麻醉劑止痛的,沒有喬光輝。四個都是躺著不能動、或是少少能動一點。四個人,有一個透過鼻管餵食,有倆不吃東西的。不吃東西的有喬光輝一個。還一個是不吃東西不輸液,就是躺著,偶爾呻吟一聲,是痛的。
看看他們,再看向喬光輝,沒想到喬光輝睜眼了,張怕嚇一跳,急忙問:“痛麼?還是想尿尿?”
喬光輝看著他,好一會兒說道:“你嬸子。”聲音很小,說話很慢。
張怕說:“去廁所了,你找她?等下就回來。”
喬光輝使了使勁:“我爸。”還是很慢很小很含糊的聲音。
張怕說:“在家休息,老爺子來回折騰也是累壞了。”
喬光輝緩了會兒又說:“麻煩你了。”
張怕這才知道老頭兒說的是什麼,看著喬光輝的眼睛,張怕點頭道:“你放心,我說過的話一定會做到,會盡量照顧嬸子和老爺子。”
喬光輝眨巴下眼睛,就又閉上,至於他的兒子和弟弟……愛誰誰吧,他已經不操心了。
張怕想著喬光輝剛才說的話,你嬸子和我爸,要麻煩你照顧了。好象是最後一次囑咐。
過了會兒,喬光輝又睜開眼,看著張怕笑了一下。
張怕問:“渴麼?喝點水?有甜水。”
喬光輝說:“我……紅燒肉。”
“你想吃紅燒肉?”張怕問道。
喬光輝慢慢地輕輕地點下頭。
張怕說:“我一會兒去買。”
喬光輝說:“不吃。”
張怕鬧迷糊了,你到底是吃還是不吃啊?
喬大嫂回來了,張怕說:“喬叔剛才說紅燒肉。”
喬大嫂趕忙過來問:“老喬,你要吃紅燒肉?”
喬光輝說:“不。”
看著老喬的樣子,張怕心說:不是迴光返照吧?
喬光輝大概清醒了二十多分鐘,雖然沒說幾句,好歹能交流了,聽喬大嫂和張怕說了許多話。又過一會兒,估計是累了,閉上眼睛睡覺。
喬大嫂試著喚上幾聲,喬光輝不作反應。喬大嫂嘆口氣:“又睡了。”
張怕多待上一會兒,道別回家。
不回去不行,病房裡的家屬已經支開摺疊床,準備休息。
張怕在街上溜達一會兒,看到輛公共汽車,緊跑幾步追上,也不知道往哪開,反正坐一會兒是一會兒。
一個人,如果能特別隨心的想去哪就去,完全不用考慮時間、金錢,絕對是種幸福。可惜絕大多數人沒有這種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