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兵卒痛不可當張牙舞爪,可眼睜睜看著白澤拂袖殺五人的本事,一向只會欺負人的兵痞沒了膽氣,嘴裡只會喊“大爺饒命”。
白澤看了眼地上打滾的刀客,將手上兵卒丟到了他旁邊,問了一聲:“硬生生扯下來的?”
撕扯之處,血肉模糊、筋骨參差,不忍卒視。
徐慕雪點頭:“反正你說留一條命,那我高興如何折磨他就如何折磨他。”
哪知白澤只是點了點頭:“挺好。”
一時間,整個安樂村除卻沖天烈焰燃燒屋舍的爆燃聲、林秋山的哀嚎聲之外,竟不再有別的聲音。藏身於角落中的村民見沒了動靜,探頭探腦紛紛湧現,看向白澤和徐慕雪二人。
里正此時終於蘇緩過來,顫顫巍巍站起身,險些跌一跤。不過總算是站起來了,便蹣跚走到白澤面前,深深一拜:“多、多謝公子救命之恩。老朽,感激在心,無以言表……”
白澤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他本就不是為了這村子,而是為了桐風。
就在這時,那邊卻傳來了桐風的聲音。
“還魂!還魂!”
眾人投去目光,卻見烏騅馬下,滿身瘡痍、只剩一臂的桐風抱住還魂,泣不成聲。孩子太小太脆弱,即便那一記刀勁只是斬在了他腳下,餘波也足以將他炸得筋斷骨折、肺腑俱碎。
回頭上前踩住林秋山脖頸,白澤眼中有了怒意:“什麼名諱。”
林秋山冷笑一聲,衝白澤吐出一口血沫:“去你奶奶的!”
白澤鬆開腳,重重踩在了他右臂斷茬上,齊肩撕裂的傷口劇痛令林秋山面白如紙,痛得脫相。
“你呢。”扭頭看向幾乎尿褲子的步卒,白澤又問。
步卒是個明白人,改癱坐為跪拜,磕頭如搗蒜:“大爺饒命,大爺饒命!小的只是奉命行事,聽聞此處出了瘟疫,幾位校尉為我們分發了護身靈符,要我們來這裡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護身靈符?”
“是,在這裡!”步卒說著去摸自己衣襟,摸出一張摺疊整齊的黃紙。
白澤拿過靈符交到徐慕雪手裡,更加用力地踏在林秋山身上:“你呢,想清楚了嗎。你要是說,興許饒你一命,你要是不說,閹了你,屍首掛在曲巖縣城牆上。掛人腦袋的事情我也幹過,不是什麼難事。”
“你!”
“說還是不說,全在你。”
林秋山腮幫子咬得凸起,惡狠狠瞪著白澤道:“老子是靈威道的軍府都尉,林秋山!”
“堂堂都尉,佯裝軍卒混跡其中,只為屠一小村。想必你背後還有大人。”
“哼,我林秋山雖然不是什麼偉岸丈夫,卻也知道什麼叫恩重如山,要我再鬆口,就唯有無可奉告了!”
如今天下六百多軍府,靈威道有七十三個,下到甘饒州尚且有七八個之多,且每州軍府都尉之上還有總領全州軍府事務的“鎮府將軍”兩人,郎將數位,加上長史、參軍、司馬,究竟哪一個指使這都尉屠村,真查起來無異於大海撈針。
“無妨,我不在乎。我來,只是因為你可能傷我朋友。”白澤說著回看一眼還在那邊慟哭的桐風,喃喃道,“你也確實傷到了她。順便一說,你增派的那幫人讓我給趕走了,你要是盼著他們來增援,恐怕盼不到。”
林秋山瞪起眼來,反向白澤示威:“你敢殺傷軍府兵卒,就不怕犯朝廷王法!”
“小小一村,久居深山卻瘟疫氾濫。不見衙門派人賑濟,卻有軍府率兵屠戮——有違天道常理之事,背後必有人作怪。有人作怪,就有人心不安。即便是為了讓這水下之事永不浮出,你背後的人也必定棄卒保帥,將這件事掩蓋下去。安樂村被屠也好,軍府兵士被江湖人滅殺也罷,這些事情都不會有人再提起。”
冷冷一笑,白澤言語誅心:“簡而言之,林都尉,你白死。”
林秋山一口鋼牙咬得滿嘴是血,恨不能把白澤活活瞪死:“你和那穿白的賤人到底何方神聖……”
“行路人罷了。”
言畢,白澤一記手刀揮砍,行意拳“金勁劈掌”如刀如風,霎時便將林秋山腦袋砍得飛旋半空滾落在地。定睛看時,力透入地,砍出條一指多深的溝壑。
圍觀村民和那名跪地兵卒都驚呼一聲,村民後退,兵卒磕頭。
白澤回頭瞅了眼裡正,道:“老丈,我殺了他,你不怪我?”
里正之前被林秋山踩在腳下許久,如今腰痠腿疼直不起腰,柺杖又不在身邊,只好佝僂著擺了擺手:“不怪,不怪……如公子所說,州府裡的大人們不過問此事,我們這些草民也沒本事去告上面的大人,能兩相無事便是最好的事。這天下,亂世也好、太平也罷,官總是官,民總是民……比不得的。”
白澤點頭,老者想法正與他暗合,出手殺了林秋山,一是為還魂和桐風報仇,二來就是怕那些村民聽見不該聽的,走漏風聲,無異於找死。
而後,他便將目光射向了那名僅剩的步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