捱打的訣竅,就在於雙手抱頭,把整個身子蜷縮起來,這樣即便有傷害也基本在四肢和背部,無傷大礙。白陽天顯然精通此道,在最開始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後,便作出這樣的防禦態勢來,縫隙中露出一隻野狼般的眼睛,緊緊窺伺著他的動作,只要張徹稍有上前的勢頭,他便可以起身纏鬥。
小腹軟處被猛然擊中的痛苦,慢慢已經緩和過來,張徹身邊可以投擲的硬物也快要告罄,另外一個關鍵點,便是那些人在教學樓裡反覆搜尋不到,難道不會來找白陽天報告?如果到時候被包圍纏住,他的結局只會比現在倒在地上的白陽天慘一萬倍。
躺在地上的白陽天,與正在扔擲的張徹,心中都明白這一點,所以一個在尋找起身的機會,一個在尋找脫身的機會。
張徹心中很是有些猶豫,要不要在這裡真個兒把他打殘打痛?直到現在,白陽天對他的觀感仍是腦子成熟的學生,方才的反擊完全可以用巧合來解釋,他並不知道自己身懷截拳道和點穴等技法,這一點未知和輕視,未來不知道能為自己帶來多少好處。
相反,如果將他真打成什麼樣,不說暴露了自己的身手,而且除了解氣沒什麼收穫——對方即便在修養,勢力不會有衰減,手下的執行力也不見得會弱多少;而自己,即便有未成年人保護法,也會置身於看守所之內一段時間,在尚不清楚對方的勢力觸手究竟伸到哪些領域的時候,這種行為無疑是冒有極大風險的。而且如果自己真的被困看守所,那麼諸多手段,都很難用出來了。
短短時間,他就將利害關係理了清楚,最後用力扔出幾塊碎石,反身就跑。
……
操場上,二人的爭鬥雖然暫時被勸開,但互相的惡感明顯上升,林安琪眼睛通紅站在一邊,兩年間她是班長,對女生們很好,也是大多數男生的心儀物件,安慰她的自然圍成一圈。張馨月身邊雖只有幾個平時熟識的好朋友,但把李婉婷護在身後的她氣勢凜然不弱。
這時候,後方的人群騷亂起來,嘈雜聲漸漸蔓延,四班站在靠前舞臺的位置,也都能聽到了,紛紛轉過頭來,林安琪也擦了擦眼睛,履行著班長的職責,站在眾人前方,阻止隊形散亂。
然而大勢是身後眾多初一初二班級的列隊都混亂擁擠到了一起,團團圍住,不斷有調皮的低年級男生拼命往裡面鑽,或在外面跳著也要探頭。
這麼亂,學校領導也不出來主持秩序嗎?
林安琪疑惑地向身後的前排座位,卻發現坐在那裡的劉丹丹和其他領導,都已經不在了。
“譁……哇……”
人潮中又一陣陣傳來驚呼,並不斷朝這邊湧動,人頭攢動間,終於豁然分開一條道來,依稀可見正中間的空白處,緩緩走來一個人影。
到完全散開,初三四班的人都齊齊地驚呆了,只見人群中間分開的一條道上,張徹衣衫襤褸,頭髮上全是灰塵汗跡,凌亂地被撥弄到一邊,最醒目的,是他額角緩緩流溢著鮮血,被右手捂住的左臂肩頭,指縫間也不斷有紅色溢位,一路行來,滴落在地上。
而他本人,卻似乎毫無自覺般,臉色平靜坦然,若無其事地一步步走來,李婉婷驚叫一聲,忙撲了上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肢,雙手想要抓住什麼,或者探看什麼,又怕碰著他,臉上滿是驚慌,手足無措。
張徹笑了笑,鬆開捂著左臂的右手,一把將她攬在懷裡,滿是鮮血的手摸了摸她的臉:“還好,他們沒有來找你。”
說完,便彷彿累癱了般,絲毫不顧形象,一下坐倒在地上。
……
“難以置信,校慶的學校裡,竟然會發生這樣性質惡劣的事件,二中的保安都是****的嗎?!”
“無論如何,一定要抓住兇手!不能因為僅僅是輕傷就不加重視,如果這樣的事件再發生一次,還有學生敢在咱們學校唸書嗎!”
門外的爭執聲不斷響起,張徹疲倦地躺在病床上,閉著眼睛,額角與肩頭都已經包上了紗布,李婉婷洗去臉上的血跡後,便一直守在他床邊,見他需要安靜的樣子,也乖巧地趴在床邊,只是小手緊緊握住了他的手。
他雖然閉著眼睛,但其實並沒有睡著,回想著今天的經歷。不得不說,對面確實不傻,儘管沒有找到他,卻在通往慶會的操場各個路口都把守住了人,正當他知難而退,打算回頭去往高中部直接找老師求助的時候,已經被發現了。
在刀刃劈來的時候,張徹腦子裡瞬間閃過念頭,最終還是挺著受了肩頭一刀,至於額角,純粹是意外劃到的。不是說他有受虐癖,只是這樣大概能降低一點對方的評價,否則一直毫髮無傷地逃出去,白陽天再輕視,事後想想,也會覺得反常的,那麼下次來的突襲,或許就真的是必死之局了。
另外一方面,如果不受點傷,學校方面的重視程度,恐怕會大大降低。這也算是,他對白陽天的第一次出招,對方的勢力與力量,多少也能從這次學校和公安系統的兩重發力中,瞧出一些端倪來。
“嘭!”
門被猛然推開,李婉婷條件反射跳了起來,把哥哥護在身後,見到進來的是張興國與王如意夫婦,還有跟在後面的劉丹丹,才鬆了口氣。
“爸爸媽媽,哥哥他……”
“婉婷,你先讓開。”
王如意抱住了李婉婷,走到了一邊。
張徹剛剛已睜開眼睛,此時正掙扎著坐了起來。
“啪!”
張興國一個耳光,就將還沒坐起來的他,又扇回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