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學生,就算這件事吃了虧,鬧大對我其實也沒什麼好處,所以首先,咱們都不希望這件事公開,最好就在這個房間裡,就在我們二十七中人員內部解決,這一點達成共識,沒有問題吧?”
場外還有許多人等著,這樣拖下去情況可能有變,張徹微微坐直了身體,臉色略有些嘔吐後的蒼白,精神頭卻是不錯。
副校長看了看他,又看了眼還在房間裡的其他人。事情都說到了這個地步,現在叫他們迴避已經沒有意義,反倒容易傳出風聲,引來無端的麻煩,他點了點頭。
“那麼首先,雖然我受傷了,但這次的事情並不怪我,也不能怪到我們班上,所以我希望回去之後,校方對我們班集體和班主任作一個表彰,這只是名義上的,由頭你們自己去想,只要官方上,我們並非是學校的恥辱,給二十七中丟了臉就行。我接受私下解決,但也不想背上不是自己的黑鍋,這一點沒問題吧?”
遊若若的眼神猛然亮了起來,盯著他看了好幾眼,雖是不動聲色,心底卻隱隱有些感動。
中年人沉吟了會兒,這個要求並不難,但它背後其實附帶了很多陷阱。找個由頭?既然不公開這件事,那麼他就是受傷退賽,高一三班丟失榮譽,這有什麼好說的?名譽上運用春秋筆法作一點處理雖然不難,他向自己要的其實只是一個官方上的態度和保證,綜合事情原委這個條件也並不過分,但談條件不是這樣談的,他也不可能被張徹牽著鼻子走。
“你先說完,我綜合考慮,能答應的儘量讓步,然後咱們商量解決,儘快把這事處理了,你也直接去醫院。現在我不能就某一條給你作保證。”
張徹並不在意,稍一停頓,斟酌了一下,就說出了自己的第二個條件:“其次,這件事畢竟是我受害了。比賽可以繼續進行,但我同時也希望咱們找到真兇。現在時間還早,我也就不掩飾了,從動機和方式來講,我有足夠的理由懷疑是許景騰做的,現在時間還早,你們動作隱蔽一些,把他和同行的那些人叫來,我相信可以從隨身物品和簡訊記錄上找到些線索。如果確認是他,不說扭送派出所,至少我不希望再在這所學校裡看見他。”
“學校並沒有搜身的權力,如果你的判斷出了差錯,就算你的猜測是對的,但他已經把那些東西處理掉了,我們最後面對的是更多人的詰難。”
副校長眉頭皺起,身為宏觀掌控者,他更需要考慮方方面面,所謂顧此失彼、捉襟見肘,就是如此。張徹是要他在二者之中只能選一個,沒有萬全的辦法。
“哪怕只有一絲可能,也要去尋找,臨危不決,待會兒去找可能就更沒有了,我相信他不會認為我發覺得這麼快,所以他處理的速度一定也沒那麼快。至於搜查的方式,其實我們可以換種思路……這是我最基本的要求,也是我最後的底線,如果這一點做不到,那麼不用他發難,我首先就不會善罷甘休。”
“你在威脅我?”
他的面色一沉,站了起來,高大的身軀在燈光下顯得更加偉岸。
“我爺爺是南安大冶鋼廠的老領導,業務往來上,蓉城的時代金尚、天寶國際和恆通建材這三家大公司都是多年的交情。它們內部裡也有不少員工子女在二十七中上學,發動起來的話,家長對學校這方面的失職是看得很重的。”張徹瞳光平靜,攤開手來,彷彿正在講述一個數學公式,“校長,我當然是在威脅你。難道你認為,我不該威脅你?”
“說說你的第三個條件。”
中年人並沒有立即發作,只是依舊沉著臉,冷冷注視著他。
“如您所見,我發育得不太正常,跟同齡人相比,可能過於早熟。”張徹笑了笑,抬起頭來,臉上出現的是一副完全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睿智和成熟表情,“所以學校裡的一些規定,可能並不太適合我。放棄追究,其實按道理來說學校欠了我一個大人情,也不要求太多,只希望這事過去之後,校方對個人時間和自由方面的約束,可以對我寬鬆一些。我要的其實只是跟許景騰差不多的自由,但您要知道的是,我可比他成績好得多。”
他的臉上浮現起淡淡的、從容的笑容:“這個條件不難,甚至可以說是這三個裡面最簡單的。我要提的就是這三點,您看要有哪一條不符情理,咱們儘管拿出來說道說道。”
許景騰的自由,那就是藝體生的自由。
就實施難度來講,這最後一個條件,確實是最簡單的,不過就是他張徹也成為了燕芷蘭、徐浩然一樣的特殊人物而已。只不過前者是靠家庭背景得來,而他是自己爭取到的罷了。
所以站起的男人直接忽略不計掉,考慮起前兩個來。第一個條件其實也沒什麼問題,最主要的問題,自然還出在第二個條件上。
面前少年提出這第二個條件,那就是要讓二人的矛盾徹底激化和明面化,二者只能存其一。都已經發展到投毒這一階段,當然是只能存其一的了,可他真就那麼有把握找到證據?如若不能,後續難處理的事情,可就全部交給了學校。
“我很有信心,請相信我,校長。”
見他頗為質疑的目光投向自己,張徹臉上依舊掛著淡定從容的笑,微微點了點頭。
也罷,這三個條件,的確都十分合情理,比起投毒的事曝光於輿論,或者比賽就此中止,對學校造成的損失和風險要小得多。何況……這個少年如此成熟,在自己面前都能這樣談笑自若,語言思路都極其清晰,那個叫什麼許景騰的,真能贏過他嗎?
或許就是因為不能,才選擇了這最下策的投毒。
中年人思考一番,也找到了屬於自己的答案。相比於不確定的結果,他更願意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前這個少年處事的思路和方式,雖然態度略顯囂張,但的確已經是不遜色於那些達官貴人大家族裡培養出來的年輕公子。
出於對面前少年觀察後的信心,和對自己判斷的自信,他考慮一番,終於展現出身為領導的魄力,代表學校全權攬下了這件事。
“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