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如何躲避，不離開學校，總還是逃不過走一遭的。
張徹無奈地揉揉眉頭，面上作出毫無表情的樣子，應付著途徑路人們的驚異眼神。無它，昨日那場一個人挑一群的戰績太過嚇人，善戰者無赫赫之功，張徹覺得這事兒實在沒什麼好說的，但學生時代能發生這樣的事情，對手還是許景騰，換位而處，即便是自己的前世作為這些普通學生，恐怕也要津津樂道八卦許久。
所幸之前有著先見之明，讓非要跟著一起的李婉婷和陳雪琳隨著李思婷帶進了學校，估摸著會在學生會待一段時間。妹妹倒沒有對他又引起風波發表什麼意見，在她看來，初中時候的張徹，哪天不是這樣動輒引來注目？反倒埋怨哥哥小題大做。
這話引起了燕芷蘭若有所思的眼神，也讓張徹略略反省了一下，發現其實原因很簡單。在南安他們根深蒂固，張家的枝繁葉茂足以抵擋絕大部分衝擊，更何況暗地裡還有王凱之類這樣那樣的手段，自然無所顧忌，也沒必要去想他人在思考什麼。而在西都省會的榕城，莫說家裡鞭長莫及，便是張家整個兒地搬過來，能碾死它的也不要太多，這樣的情勢下，行為舉止自然要思考著低調一點。
畢竟，名位是一個大勢，有些事情你站到了那個位置，便會被裹挾著不由自主首當其衝，即便不願意，也只有身不由己——譬如就是有一個京城太子爺下放過來上學，見你這麼高調就是想碾死你，即便苦口婆心說並非本意、不是自願的，也得看對方信不信……就好像徐浩然僅憑一句話，便壓得丁小沁父親不得不找上門，徐浩然願意罩著張徹玩，那也是看他順眼，而若是剛好不順眼了……
想到這裡，他不由又無奈地揉了揉眉頭，重生一次是享受人生補足遺憾的，雖然不想為無所謂的虛名關注和爭執所累，但一味躲避憋屈，反而矯枉過正……自己倒還好，老姐那邊，恐怕過去好奇八卦的女生，早已讓她不勝其煩，如果妹妹再轉學過來……
念及此處，他的眸光一下子定了下來，手腕隨之放下，平靜地面對著眾人的驚異目光，走進了教室。
“噢噢……”
看清來人，班上熱談的氣氛為之一頓，隨即男生們起鬨地發出哦哦的聲音……張徹再兇殘，那也是對外人，在班上的形象，除了經常沒精打采被老師抽起來回答問題外，其餘時間還挺人畜無害的。
“別鬧……孫小良你也跟著起鬨……信不信我不帶你去找趙昔溪了……”
紛亂的人聲中，張徹準確地找出了最瞎鬧得起勁的孫小良，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死穴。
“哎，哎，別，哥，我叫你哥還不成嗎……”
“趙昔溪是誰啊，孫小良？”
“嗨，就前天跟咱們班長在羽毛球賽上對過那女孩，你丫不是還說人大腿白麼？”
話題自然很快地偏移到不可預知的方向。
張徹笑了笑，悄然回到自己位置，課桌上還是離開前的擺放，隨意翻開語文課本，輕誦了兩篇論語節選，他便放下了。其實這樣細碎地挑選經典的句子，反倒不能讓人理解意圖，孔子門人整理《論語》是有講究的，哪些篇目放在一起，背後有很深的寓意，作為高中課本，不如單挑幾個經典篇章，譬如里仁篇或公冶長篇，這樣打得細碎，反倒沒多大技術含量。
以成年人的目光看待課本，他少了些學生的虔誠，多了些學術的審視，這大概也是這一世重新成為學生，經歷和心態上最大的變化。
“第二節課下課就要開始了，你有把握？”
喧鬧間，遊若若也安靜地自角落裡悄然而至，她的問話很巧妙，不去問他這兩天的去向，只問他有把握沒有。
張徹對這樣的問題很滿意，所以也決定給她一個滿意的回答：“如果是上次十三班的那種水平，那他們一定贏不了。”
沒有對比就不直觀，張徹直接給她吃了一顆定心丸。要知道，十三班已經是高一年級的佼佼水平，更何況上次還有校籃球隊的集訓，不是隨便拉一個班級就能比擬的。八班雖說實力很強，但比十三班還是明顯差了一截。
“那就好。”
遊若若點了點頭，瀟灑地一甩頭，馬尾在空中蕩起一個漂亮的弧度，張徹正待欣賞那剎那間顯現出來的雪嫩如新磨豆花般的秀頸，卻見她突然想起了什麼，回頭道：“對了，老師說這次因為運動會開放太久，所以籃球賽都安排在週二和週四的下午活動課交替進行，沒有球賽的班級就照常上課，補上欠下的教學進度。”
見他點頭表示知曉，遊若若再次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減少圍觀人數麼……”
張徹摸了摸鼻子，若有所思，在聽到這個訊息的一瞬間，他就大致猜到了這個決策背後的深意，恐怕有學生會的影子，或許……
……
“那燕姐姐你？”
“我恰好是不需要輪上課的班級。”
燕芷蘭嘴角掛著淺淺的笑意，揉了揉李婉婷的小腦袋。
“那姐姐？”
“你姐姐恐怕不行，高三的話，很少有不被佔用的活動課……要看她們老師的心情了。”
李婉婷看著站在不遠處窗前俯瞰校園的陳雪琳，暗自轉動著念頭，之前稍稍提了幾句語霖姐，大家的興致都不是很高，不會吧……小時候那個八面玲瓏人見人愛的人精兒語霖姐，怎麼會人緣差到了這個地步，連芷蘭姐都緘默不言了？
還在轉著鬼念頭的李婉婷自然不知道，就在昨天，發生了那樣的事情，這時候當然沒人願意提起當時在場，在事件中的立場又有些尷尬的燕語霖——若知道了，小婉婷又會萌發什麼想法，倒也是很讓人好奇了。
陳雪琳站在窗前，透明玻璃纖塵不染，明淨得恍如外面藍藍的天空，操場上不時有喧鬧的學生追逐走過，一切都在腳下，一切都在眼下。
這就是高中，這就是高中生，這就是榕城麼……
究竟，哪裡有南安好了？
她輕輕咬著唇，耳中清晰地聽著旁邊李婉婷和燕芷蘭的對話，卻默默不發一語，一直就那麼站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