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領情了。
那女孩身穿純黑色連帽斗篷開衫,千萬年興衰,生得美如何,長得美又如何。
羽翎提著刀,儘管它不屬於自己,帶著肩頭的提線木偶,哪怕它至今沉睡不醒,頭頂烏雲壓著,把月亮擠到了極遠處,他走在一條發著淡黃色光暈鋪就的石板上,少年飲酒,他眼中的歲月光禿禿,一根草都不長。
皇榜上寫了什麼?
劍魔在山上,膝上放著常見,一身粗野的牛皮短襖穿在身上,斗笠蓑衣遮雨:
都說他雨夜帶刀不帶傘,但實際上他是最忌諱溼漉漉得,從中原下了江南,最後回到漠北,他不曾喜歡上文人墨客口中吳儂軟語,他去了見了風雪,風雪中的雲山佛寺住了江南的和尚,他是在此刻才見識到那“短兵相接”的兇險;
——都說牧野即江南,水系眾多的丘陵之地難用兵,王朝大多與勸降為主,這些盛世不交稅的商賈躲過了災荒飢亂,存下了大片積蓄,往往跟風投降便能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從分割時代起,這邊民風剽悍、喜搏殺,但在王朝懷柔之下變得以色見長,或許這也算是種報復?
“牧野”有兩層含義,但整句字說穿了,都不過是江南的少年對風氣的一種反駁,那身穿麻白色僧袍的和尚渾身浸入了乳白色的光暈,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他在破敗的山野中堅守著屬於自己的執著,花開花落,他感受著漠北的四季輪轉。
當年與現在,何其相像。
牛皮少年重新閉上了眼眸,他和羽翎之間沒有那麼多的矯情,既然是看戲,就不要惹火燒身,免得落下終身殘疾。
小和尚說得,可算得了數。 @
念都步行於遠方,手中捏著銅錢,那是他路上撿得,起初星河在過道上等著,帶自己的良心被說服後,重新走上了自己的征途:這片雪山很大,缺陷之地是法則用來囤積傷口的地方,裡面的複雜程度絕不是那麼輕易就能走出去得,別看眼前的道路乾淨,但誰也不知道它濃縮了多遠的道路,漫漫長夜,孤獨前行。
癲狂世界。
羽翎攥著手裡的鈴鐺,它晃啊晃,笑得是乾淨,卻透著些許的玩味;
我遇見你,定然不是為了就見這一面。
捧著手中的粘菌,此刻羽翎身無長物,身著星河靈動的長衣,胸口淡藍色翎羽吊墜,腰側掛一隻磨砂質感的鈴鐺,每走一步腳下石板的光亮就會大盛些許,相比於前面那條被漆黑色野獸盤踞的世界,這兒的寧靜含有無盡的殺機。
終究會相遇得對吧。
停住,青山上下了場血雨,雷聲不停,羽翎看著,那從前的光影;
彼岸,你還長著眼睛嗎。
念都垂眸合目,此時那帝國的邊陲捲起了東風,強弩之末,兩大強盛的軍國在自己的武德邊際放手了管理制度,綿延百里的廣袤土地存在著各色試煉者,細雨在巷子裡溫和而緩慢地飄著,一間間矮舊的房屋破舊且漆黑;
這些房屋擺設好似有著規矩,在眾房屋的中心幾間看似完好的屋子裡有著似有若無的燈光閃爍,裡面映出幾位上位者的面容,看不真切,只覺得尖銳,就那麼刺痛著面板,不斷地往胸口扎進去。
“踏,踏——”
似乎是馬蹄,似乎是邪祟在缸中踩著血肉,當殘陽垂死,其最後的目光矮過破屋之際,一行披著黑衣拿著傘的無臉妖邪躬身急行,它們的步態極慢,發出的聲音微乎其微,也不知它們為什麼要舉行這麼詭異的儀式。
燭火光亮,它們護著屋內的小小方圓,橘黃色溫和的光暈不斷蔓延開,殺戮亦或者是祭祀,在這蛆蟲爬行聲迴盪的路途中魔鬼們步伐整齊,渾身都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息;一條條雨線在他們的衣袍上落下後又彈起,跟空中的雨珠彙整合彈珠重重地砸在地上。
雨線落地時帶著力量感,但是聲響不大;不過落地。
後它們分解出來的水珠卻是奇異,好似上好的珍珠一顆顆地鑲嵌在了這連綿起伏的爛泥之上,如此這樣不過一刻,它們走後的地面積水已能沒過少年的草鞋。
“發現了嗎?……”黑袍少年在屋簷之上露齒一笑,嘴唇上的鮮紅讓皓齒看著十分血腥,一張稚嫩的小臉透著恐怖,他就這樣被風在空中甩了甩輕飄飄地丟在了地上,看起來有些荒謬。
慢慢得四周越來越黑,他蹲下身子弓著背在爛泥上踩著水,像個站起來的蜥蜴,腰側的傘被風吹起,隨後又伸出乾瘦的手指抵著傘面,雙眸沒有轉動絲毫,緊緊地盯著前方的無臉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