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過十三十四無畏風流的華光照,他見過十五十七風華絕代的月上袍!
幸與諸君共江山!
幸為紅塵客!
熱血流過羽翎麻木的身軀,他渾身一震,彷彿見過!
“城南的乞丐,見過大愛無疆嗎。”不知為何,望著那微弱的燭火羽翎緩緩問出口,那情緒不是他的,微微顫抖。
“紅土終將漫過來。你走後,他們衣食無憂。”風衣很安靜,語氣一如既往得平靜。
“我好像想起些往事了。你說,我得一生還算慷慨嗎。”
“你看,眾生還在過宣緣。”掌燈回眸,他肩上的烏鴉閉著眼沒有說話,虎皮鸚鵡沉默著,它聽不懂,而無知,恰恰是對尊嚴最猛烈的傷害。
這一天,它一問三不知。
“待我回去。若不行,帶我回去,再不至於,代我回去。”白衣立在黑夜中,身上似是淋了雪,盞燈只是點頭,“好。我這輩子最討厭沒有誠信的東西,你倒有機會成為例外。”
“不了。我從方漠離開,這東遊的懷刺,是沒有尊嚴得。剔了骨的少年,是抬不起頭得。我死了,就讓他們祭奠好了。我不想讓他們知道,這史書上的英雄在泥潭中苟且偷生。”白衣微笑,彷彿釋懷了。
“其實,再大得雪,也埋不掉少年的夢想。”燈盞瞧了眼星空:“我記得星河深處,有一團流浪的記憶。造父變星,會度過自己的週期。”
“我是丟了諾言的懦夫。”羽翎搖了搖頭,“回不去了。孤家寡人,就這麼客死他鄉好了。”
鬆了口氣,白衣有些沉寂,他望著那在記憶裡連綿不絕的冬雪,想起了千金。
“她還恨嗎。”
“你的現狀不就是下場嗎。”盞燈猶豫,“你欠她什麼我不知道,別連累令君。”
“我明白得。”羽翎忍住了。他想了。
可他回不去了。他把自己的過去狠狠砸爛,卻又要像乞丐一般爬著找回來,這是活該。他捨棄了席位,丟掉了品序,不明白,燈光下的無知,這都是代價。
盞燈走了,說這些,都是情分。
“陪我演好這場戲,知道嗎。”看了眼肩頭的虎皮鸚鵡,羽翎沒有說話。
什麼樣的寵物,什麼樣的主人。
他活該有這樣一隻狂傲鸚鵡作伴。
星河被黑色遮蔽,顧年睡下許久了,半夜她抱著邊牧來到假山處,掌燈等她很久了。
“無色又來找你了嗎。”
“嗯。我殺得她,爬回來,自然也應該是謀劃我。”黑衣少女吃著藥,名叫邱明的邊牧安靜得蹲在桌子上,背上烏鴉很安靜。
“他到底救了你四次,他沒在意,你應該有數。”
“我記得你們之間沒有關係,替他做說客?”顧年神情冷淡,右手四指託著臉頰,大拇指揉著太陽穴,語調柔和。
“他說死期快到了。你不打算續嗎。”
“已經兩清了。他留下來,沒有合適的立場。”顧年輕聲咳嗽著。羽翎作為神明,對周圍人有很強的感染力,所以,她咳嗽了,一直好不了。
“紅土那會染上的病嗎。”風衣斟茶,黑衣沒有接話,這病讓她格外嗜睡,不是她下的毒手,也不知是他想不開,還是什麼時候的伏筆。
“我是來送藥得。記得按時喝。”烏鴉回到盞燈的肩上,顧年輕聲點了點頭,抱著邱明回到了屋內,不遠處失眠的羽翎打量著手指上無精打采的黃羽鸚鵡,眼眸中有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他到底是記得,想不起來,可記憶需要用到時候,已經能自己組織好語言了。
輾轉反側,壓不住咳嗽,白衣少年去庭院中燒了一壺熱水,秋桂樹下有黑衣,少女白靴起舞,月下獨絕。
恍然,像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