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惑月
“吃壞了肚子?莫非你這店裡的東西不乾淨,還是你偷吃了客人剩下的飯菜?否則怎麼會拉稀了?大家夥兒小心著點啊!”一個紅臉漢子亮開嗓門大笑著說。
“哎喲,李爺說的哪裡話來,小店的飯菜食材一向新鮮得很。豬、牛、羊都是當日新宰,城東李屠戶一早送來的,就差直接在活豬身上取肉了。青菜也是農戶每日起早去地裡新摘的,送來時還帶著露水珠呢,怎麼會不乾淨?您這麼說是想砸了小店的招牌嗎?小店關門了,別處可吃不到這麼便宜又好味道的東西,您捨得?”張七郎笑著回道。
“那好端端的你怎麼會拉肚子?”紅臉大漢不依不饒地追問。其實他說這番話並無惡意,純是取樂,想看看心思靈巧的張七郎怎麼回答。
“別提了,昨晚小的去西街相好的家裡過夜,一時猴急,貪吃了兩口脂粉,誰知道這草包肚子不爭氣,受用不得,害得我生生跑了一宿茅廁,白白浪費了大好春宵!”
張七愁眉苦臉地說完,抬起袖子,作勢拭了拭眼角不存在的淚水,誇張的動作惹得眾人鬨堂大笑。
“活該,誰讓你這鐵公雞如此小氣,給相好的姑娘買脂粉都捨不得買好的,報應啊!哈哈哈哈哈!”
“哪家的姑娘這麼不長眼,看上了你?”
“這一宿夠你生受的了,怎麼樣,腳軟了吧?那姑娘家茅廁裡的草紙是不是都被你用得精光了?”
眾人七嘴八舌打趣,張七郎抱拳躬身團團作揖:“各位爺就別拿小的開心了,求饒過,求饒過。”
司空月置身在這熱鬧的場合中,不由得有些恍惚。
從前的她,頂著司空玄大弟子的身份,劍術高超,修為在同輩中已數一數二,年紀輕輕便闖下名號,誰見了她都要恭敬地稱一聲“月公子”。
門下的弟子都對她畢恭畢敬,加上她協助司空玄管理門中事務,一向冷靜淡泊得彷彿沒有七情六慾一般。不食人間煙火的表情,渾身散發出天生的疏離感,讓人不由自主想把最好的待遇給她,生怕褻瀆了尊貴的她。
每次在外面吃飯或者投宿,都有門下弟子事先打理好,包下單間雅座上房,讓她一個人獨自享用。
這種與很多人同處一堂的經歷很少,倒是蠻新鮮的。
司空月知道,自己並沒有那麼高高在上,吃不得苦。只是性格使然,天生不愛與人親近罷了。加上面相清冷,讓所以很多人誤以為她嬌貴得很。
那些所謂的名門世家的人在一起,虛偽客套,表面互相恭敬,風平浪靜,背後刀光劍影暗中較量,互相拆臺。使陰招,下黑手,為了爭名奪利,手段無所不用其極。
反倒不如這些粗豪漢子,看不順眼的揮刀拔劍明裡打一場,打完樑子就揭過去了。義氣相投的一起喝酒猜拳,不醉不歸。這等快意恩仇,才是真正的豪邁人生。
司空月莫名竟感覺有些羨慕了,這才是江湖應有的,最讓人從心裡感到舒服的樣子。
眾食客哈哈大笑,看著張七郎的窘樣十分開心。鬧哄哄了一會,想起了正事。
“對了,阿七,七里坡劍士的事怎麼回事,你有沒有聽說?”一個小派門人問。
司空月不由豎起耳朵,想聽一聽張七郎怎麼說。
“什麼七里坡劍士?”張七郎停下為客人續水的動作,一臉莫名其妙地問。
“別裝了,就是昨晚發生的那件大事啊,別說你不知道。”最先發言那個紅臉大漢性急地搶過話頭。
“您抬舉了,李爺您說的什麼我真不知道啊,昨天晚上我一直跑茅廁,大門都沒出,哪裡聽過什麼七里坡的事啊。今早起的晚,這不,剛起來就直奔這裡來了,路上沒敢耽擱片刻,哪裡能去聽人說。”張七郎一臉苦笑地回答。
也是,忘了這個茬了,張七進門就說過的。
本來滿堂的人都拉長耳朵聽著呢,聽完他的回答,失望的嘆息聲此起彼伏。
就連司空月,心裡也微微感到失望。她也很想從張七郎這裡聽到些有用的訊息,能對自己接下來的行動有所幫助。
張七郎訊息靈通,管道多,訊息準,一直習慣了什麼訊息都從他這裡打聽,偶爾一次一問三不知還真讓人感覺不適應。
好象從別人口裡聽到的訊息準確性多多少少都打點折扣,聽著就不由自帶幾分懷疑。
希望破滅,那些為了打探詳情早早便來龍隱客棧守著的食客們頓時沒了喝酒的興致,感覺就連桌上的菜都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