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月聞聽此言,無可奈何,藍不道已經這樣說了,無法再推辭,只能雙手接過滌塵,面色凝重地說:“多謝前輩,待晚輩事了,定當完璧歸趙。”
說罷,一揖到地。
她的破雪劍,被司空門收了回去,確實沒有兵器防身。此行兇險,本來打算走一步算一步,沒想到藍不道送她這麼大一份禮。
藍不道滿意地看著司空月把滌塵劍掛在腰間,伸手拿起案上的一隻黑色皮袋,從裡面倒出幾張薄薄的半透明的東西,遞給司空月。
“這是……”司空月接在手裡,軟軟的,輕輕的,非紗非帛,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這是傳說中的可以改頭換面的必備工具,你放心,是我用上好的香豬皮製成的,絕非人皮。你出谷前還是先易容改裝一下為好,免得惹了麻煩,無法脫身。一會我教你一些簡單的易容之術。”
司空月心中的感激之情簡直無法用語言形容。這個素昧平生的人,不僅救了自己,還細心地為自己打算了這麼多。
她懷疑藍不道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不然為什麼替她考慮的這些,都是她正好萬分需要的?
可看藍不道的表情,又不像,應該不會知道司空絕找上自己的事情。
司空月心下感激,無法言說。
在不塵谷這段日子裡,除了雲夜對自己百般照顧,就連藍不道也時不時插上一腳,加入她們中間,嘻哈玩鬧,一點沒有長輩的樣子。給這段短暫的時光,憑添了許多歡笑。
司空月何曾見過這種與長輩相處的方式?藍不道與雲夜,亦師亦友,可以互相拆臺,互相揭短,互相取笑,卻讓人在這看似不合禮數的互動中,感受到濃濃的真情。
比起自己與司空玄相處時的壓抑氣氛,這種互動的方式更令她羨慕喜歡。
在不塵谷這段日子裡,司空月感受到從來沒有感受過的溫暖與在乎。她知道,藍不道沒有拿自己當外人,雖然知道自己是女子,卻選擇忽略,讓她感覺對待她的態度只是看她這個人,無關男女,無關身份。
也許是為了不讓她尷尬,也許真的沒覺得她是女子。平日裡更是當後輩關照,當子侄疼愛。所以,在司空月心中,已經把這個讓世人聞風喪膽的老人,當成了自己的父親一般。
她早已忘了父親的樣子,卻在心中無數次期望,如果自己能有這樣的父親,該有多好。
她感覺得到,這師徒二人是真心待她。這種關愛,在司空玄那裡從來未曾得到過。
司空月自小便在司空門長大,據司空玄說,她是司空玄遠房親戚家的遺孤,因為體恤她小小年紀便無依無靠,所以才大發慈悲把她帶回司空門。司空玄從小耳提面命,叫她切不可忘記自己的養育之恩,一定要聽他的話。
司空月從懂事開始,便努力練功,拼命去達成司空玄的期望,不敢有半點懈怠,不敢有一絲違背。
她不知道,這麼想獲得認可,是不是潛意識裡也有能從司空玄那裡獲得父親般疼愛的奢望。
只是這麼多年,她的奢望永遠是奢望。就算做的再好再完美,也沒有得到誇獎,沒有憐惜,沒有鼓勵,有的只是越來越嚴格的標準,和永遠沒完沒了的下一個要求。
回顧這些年師徒相處的日子中,沒有一絲溫情,沒有一件值得感動的回憶。
她就象是一顆棋子,捏在司空玄手裡,隨時放在對他有利的位置,也,隨時可以被丟棄。
教了司空月怎樣易容後,藍不道見天色不早,便把案上的包袱交給她。
“這裡面是幾件換洗衣服與路上所需之物,你帶上吧。”
司空月深深地看了藍不道一眼,千言萬語化作一揖到地。
這份大恩太重,用語言無法言謝。如果自己此行能有歸日,再用行動報答吧。
拜完,不再推辭,接過包袱,轉過身頭也不迴向外走去。
藍不道目送司空月走遠,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他知道司空月此一去是為了什麼。
司空絕的一縷殘魂飄進不塵谷,藍不道第一時間便察覺到了。
不塵谷籠罩在結界中,外面的惡靈邪祟正常情況下是無法進入的。因為裡面司空月與司空絕的靈力同出一脈,藉著羅魂咒的牽引,所以司空絕的殘魂才能無聲無息地進入谷中,不會被擋在外面,觸動結界,驚動裡面的人。
司空絕的殘魂上怨氣太重,平常人察覺不到,但是修為高深之人,會嗅到那上面微弱的惡臭。以司空絕的修為,他當然知道這一點。所以當他進入無塵谷時,怕讓藍不道發現,便藏身在茅廁的角落。藉著茅坑裡的糞便臭氣,掩蓋他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