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霜葉暗想:反正是回不去了,還不如就此機會,慢慢閒談一番。
「思遠,你,你想家嗎?」她試著這樣問道。
杜思遠加了一根柴火,架在那火堆之上。火苗高了些,微風之中,倒有點像搖曳的花朵。只聽他緩緩說道:「一開始,一想到回不去了,倒有點焦躁不安。不過,轉念一想,長這麼大了,在外面過夜的時候,又有多少呢?嗯,隨遇而安吧——」
霜葉尋思道:這傢伙,心態不錯啊!
「聽了你的話語,我,我也想開了。」她接過話。
「想開了就好,反正,大雨都有停下來的時候,黑夜也有變成白天的時候。」杜思遠依然是一種處之坦然的樣子。
「好吧,時間多的是。」霜葉緩緩說道,「思遠,給我說一個故事吧?」
「霜葉,你,你喜歡聽故事?」
「喜不喜歡,一時也說不清楚。只是,這樣漫長的一個夜晚,總得想點辦法,讓那時間,不知不覺之中,就過去了——」霜葉解釋道。
皺了一下眉頭之後,杜思遠這樣說道:是啊,長夜漫漫,不說上一段故事什麼的,就有點難熬了。哦,故事嘛,我平時就是在家裡釀酒,到集鎮上賣酒,瑣碎單調的日子,也沒什麼好說的——
霜葉倒是聽出來了,所謂「也沒什麼好說的」,多半隻是某種自謙之詞。不過呢,既然開了頭,就不能讓對方輕易「開溜」了。
「嗯,蠻不錯的,繼續吧——」她說著,靜靜地凝視著對方,示意他接著往下說。
杜思遠接著說道:嗯,那就來一段吧。在集鎮上賣酒,一般情況下,就是客人來到攤點前,他一手交錢,我一手交貨。當然,也會有特殊的情況。有一次,一個丫鬟打扮的小姑娘,來到攤點前,這樣問道:「杜家小哥,天黑以後,能不能送點酒水,到我們家裡去呢?」
這種情況,也時有發生:有些人家,在辦酒席的時候,如果忙不過來,就讓賣酒的一方,直接把酒水送過去的,也是不難理解的。只是,開口說這種話的人,一般都是大廚之類的角色。如今,一個小丫鬟,怎麼也會如此開口呢?
為慎重起見,我試著這樣問道:「小姑娘,送點酒水,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要送到哪兒去,還有事情的緣由什麼的,也該讓我略知一二吧?」
那丫鬟微微一笑:「小哥如果願意送過去,相關的情況,自然要說上幾句的——」
看到她欲言又止,又頗有幾分神秘莫測的樣子,我就點點頭:「客人的吩咐,我一向是放在心上的——」
見我這樣表態了,那丫鬟就把相關的事情,小聲說了一下。
聽了之後,我倒是有點遲疑了。原來,從路程上看,要到西南五六里的地方去,加上又是夜晚,就顯得稍遠了些。此外,這酒水的主人,也就是這丫鬟所伺候的姑娘,倒是有點不同尋常的感覺了。當然,也就是五六斤酒,就這樣走一趟,數量上似乎又少了些。
大概是看出了我的猶豫,那丫鬟這樣說道:「杜家小哥,只要你答應,這來回以一趟的辛苦費,我家姑娘也會按照規矩,同樣支付的——」
聽她這樣一說,我倒是有點不好意思了:「辛苦費什麼的,那倒不必。只要你家姑娘喝得高興,願意賞點小錢,我,我跑上幾趟,也算值了——」
再商議幾句之後,那小丫鬟就先行離去了。
當天晚飯之後,我扛著一罈酒,就按時前往了。
一路上,我慢慢梳理著這事情的頭緒:這個丫鬟的主人,倒是個喜歡來兩杯的大家閨秀。只是,如果明目張膽的叫手下去買酒,又覺得太過張揚,拉不下臉。於是,就叫貼身的小丫頭來交代了。是啊,如果一個小丫頭扛著一個酒罈回家,也是有點不自然的。說來說去,倒是讓我藉著夜幕的掩護,把酒送過去,倒是深思熟慮之後的明智之舉了。其實,對我來說,只要酒錢到手,誰喝酒要送多遠,倒是無關緊要的了。
將近半個時辰之後,我就把那一罈酒水,按時送到了。
我把酒罈放下之後,那丫鬟邊付錢邊說道:「杜家小哥,辛苦了——」
「沒什麼,這是我分內的事情。」我這樣回答道。
「我家姑娘說了,小哥如果不急著回家,倒可以在此歇息片刻,喝一下茶水——」
「算了吧,我,我明天還有事情——」我覺得不便久留,就這樣委婉的拒絕了。
以後的日子裡,每隔十天半月,我就往那姑娘家送一次酒。這種時日,持續了將近一年。
這一天夜晚,我正準備返回之際,只聽那丫鬟這樣說道:「杜家小哥,我家姑娘,本來是想跟你說上幾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