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姑娘是遇到山賊了嗎?」我這樣問道。
那姑娘帶著一絲苦笑:「是啊,我真的沒想到,自己這樣命苦,會遇見這樣一個人——」
「可是,現在,那件事情已經過去了。」我試著這樣安慰她。
她皺了皺眉頭,接了下去:嗯,事情都成為過去了,現在也可以鬆一口氣了。那個黃昏,快走到山腳時,有點困了,正想著找塊大石頭坐坐,休息一下,就看到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迎面走來。這傢伙也算是濃眉大眼,相貌堂堂吧?一開始,我也以為,他只是一個過路人,掃了他一眼之後,就打算坐下。沒想到,盯了我一眼之後,再看到四下無人,他竟然獰笑道:「姑娘,跟我走一趟吧?」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我沒好氣地回應他。
「天快晚了,姑娘一人在外,何等孤單,何等淒涼,不如跟著我到山裡去,做我的壓寨夫人——」他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
「哦,就這些了?」我不緊不慢地回應著。
他大概以為我有點動心了,就接了下去:是啊,姑娘只要跟著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一輩子都不用發愁!
「對不起,本姑娘另有事情,要先走一步了!」我打斷他的話,接著站起身來。
「急什麼,天還沒黑呢?」他張開雙臂,擋住我的去路。
「讓開,好狗不擋道!」我怒斥道。
他露出一絲訕笑:「首先,本大王不是狗!其次,既然讓我碰上了,你就休想離開——」
「讓開,請讓開——」隨著這一聲,我繼續往前闖。
沒想到,這傢伙不僅沒讓開,反而一把抱住了我,他力氣很大,那雙手就像鐵箍一樣,我差點兒就透不過氣來了。
到了這一步,我隱隱覺得,硬拼是不行的。於是,我假意服軟,輕聲說道:大王,你能不能鬆一下,要勒死人嗎?
他大概是平時驕橫慣了,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裡,於是,他鬆開我,接著用兩根指尖託了一下我的下巴,一臉的輕佻:「嗯,這就對了——」
我先裝出一副順從的樣子,讓他放鬆警惕,片刻之後,我指了指偏右一側:「看,誰來了?」
他不知是計,下意識地側臉看去。
我抓住這稍縱即逝的良機,用力一腳,狠狠地踢在他的小腹下側。
「唉喲——」一聲慘叫,他捂著小腹,站立不穩,眼看就要倒在地上。
我一咬牙,撒開雙腳,就向前跑去。
一路上,耳邊風聲呼呼,將近半個時辰之後,我才放慢了腳步。
確認他沒有追上來之後,坐在小路邊的一塊草地上,我這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哦,總算是逃出來了!」眼見她良久無語,我接了這樣一句。
那姑娘凝視著我:事情,大概就是這樣了。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由於擔心那傢伙追上來,我依然主要找一些荒無人煙的山路走。接下來的事情,你,你也知道了——
「以後,以後你打算怎麼辦?」我感慨不已。
環顧著那夜幕籠罩之下的林子,她倒是滿臉的平靜:大兄弟,見到你之後,有一些事情,我也慢慢想清楚了。那一句「人間自有真情在」,還是很有道理的。放心吧,再過幾天,我就找個地方,忘掉那不堪回首的往事,安頓下來,好好地過一下自己的日子——
淡淡的月光,像薄霧,像輕紗,像細絲,透過那枝枝葉葉的縫隙,傾灑在這一大片林子裡。如夢似幻的夜氣裡,兩人的話語,也在夜幕裡氤氳著。一個看盡世間冷眼,一個歷盡紅塵坎坷。也曾凝凍的兩顆心,各自體會到了對方手心裡的那一絲熱氣。這一刻,不老的是青山;不絕如縷的,是萍水相逢之後的希冀與渴望。如果時間就此停下腳步,邂逅之後會不會就是地老天荒呢?陣陣松濤,山間不知名的遲開的小花,那如銀的花瓣,輕輕地飄落在那髮梢上。「大兄弟,你,你該回去了——」「哦,如果還待在這兒,會影響你的行程?」
我挑著那擔柴火,走在前面。那姑娘揹著她的行囊,走在後面。
路過那寺廟門口之時,我放下擔子,將那裝水的葫蘆,還有那個饅頭,遞到她手裡:「你,你稍等一下,我到裡面,放下擔子之後,再找點吃的,然後再出來——」
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她點了點頭。
然而,再過了一陣子,當我出來的時候,這寺廟大門外的這一帶地方,連半個人影都沒有了——
「佔浩,這就是你要跟我說的故事了?」我開口了。
「這故事,」蔡佔浩回應道,「也就到此為止了,以後的日子裡,我再也沒見過那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