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簷下的燈籠,更遠處的燈籠,更遠處那些屋子裡的透出的燭光與燈光:著實算不上有多明亮,也就無法照亮夜空了。
這一刻,夜空中烏雲暗暗湧動著,就像籠中的困獸,拼命地撕咬著,掙扎著,急著要闖到外面去。不錯,如果再過一些時候,能颳起一陣風,就能夠衝破這近乎窒息的沉悶與燥熱,下起大雨來。
只是,月白站在屋簷下的時候,這一切都還只是在醞釀之中。
掃了那灰沉沉的夜空幾眼之後,月白收回目光,懶得再看了。
汗珠,暗紅燈籠光中閃爍著的汗珠,折射出月白內心的波瀾來:今上駕崩,這皇宮中忙亂了好些天了,如今也該有個眉目了吧?是啊,新皇已經登基,一切都將步入正軌的。只是,就像這天氣一樣,總是讓人覺得,似乎有某種事情,正在醞釀之中。然而,到底是什麼事情呢?卻又難以言說,只是給人一種惴惴不安的感覺。嗯,是有點心神不定的。
算了吧,那些都是廟堂裡的大事,我,一介侍女,哪管得了那麼多?
從進宮的那一天起,和“長生訣”有關的那件事情,我一直都在惦記著的。於是,一開始,利用閒暇時間,我就想辦法接近那些藏書閣,幫那些主事人員打掃一下,或是端茶送水什麼的。這樣一來,那些藏書,我也得以翻看了一點兒。只是,正所謂大海撈針,談何容易!直到這個夜晚,我依然是一無所獲!是啊,如果真有什麼“長生訣”,人家就不識字,就不會捷足先登?
看來,這“長生訣”,就像那遠去的雲煙,虛無縹緲至極。
哦,此時此刻,少主人又在做點什麼呢?
晚飯後,就把自己關在內室!這麼熱的天,他怎麼就受得了呢?
嗯,他的那個寶貝內室,還真有點神秘莫測的。他說得很清楚,我這個作侍女的,要先敲門,得到他的允許之後,才可以進入。這樣說來,那內室,似乎藏著某種秘密。唉,作為下人,首先就要懂規矩。人家要怎麼規定,我也只能照辦。
哦,或許,他是有著某種心事:要不然,這麼悶熱難耐的夜晚,怎麼會不出來透一下氣呢?這位少將軍,有時就是給人一種雲裡霧裡的感覺。心事,少主人的心事,又會是什麼呢?唉,自己的心事都管不過來,還去惦記別人的心事?這一切,就像那迷霧,一重重的迷霧。這樣的迷霧,也不知什麼時候......
冥思苦想好一陣子之後,月白一時也沒理出一個頭緒來。
好在,她沒有抓頭皮的習慣。要不然,這個悶熱難耐的夜晚,恐怕就要抓破頭皮了。
再過了一些時候,月白泡了一壺桂花茶;然後,端著茶盤,茶盤上放著茶壺和兩個茶杯,就向那內室方向走去。
離內室門口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月白伸出右手,準備敲門。
也就在這時候,只聽到裡面傳來這樣的聲音:
......七月七日長生殿,
夜半無人私語時......
這,這什麼“長生訣”——
“啪”的一聲響起,似乎是將書本猛甩到書桌上的聲音。
也就在這一瞬間,“咣噹——”一聲,驚愕不已的月白,一失手,讓手中的茶盤跌落地上。
也就在這電光石火的瞬間,月白只覺得眼前寒光一閃,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一把寒光勝雪的匕首,就已抵住了自己心口!
這出手如電之人,自然就是她的少主人,那位少將軍龍國柱了。
月白的武功,本來就學自龍國柱。這一刻,驚惶失措之際,心思慢了半拍,結果連一招都沒走滿,就讓對方一擊得手了。
在心口被匕首抵住的瞬間,月白甚至閃過一絲苦笑:唉,就這點功夫,怪不得不堪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