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離得很近很近,才能聽到他死死壓在唇舌之下的反覆低語:“對不起,非念,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呢?
在門外等了許久的寒川見裡面一直沒有動響,敲了敲門:“爺,京中還等著您回信兒拿主意呢。”
不多時,便聽到開門聲,一如尋常的顧執淵臉上滿是平靜和從容,彷彿剛剛悲痛欲絕的人不是他一般。
他將寫好的信遞給寒川:“連夜送去濱州。”
“濱州?”寒川不懂,怎麼會是送去濱州呢?那地兒如今豺狼環飼,沈姑娘那般聰慧的人,斷然不會自投羅網才對。
顧執淵卻沒有再多說什麼,隻身入了黑夜。
……
襄朝滄京。
遲恕赤著雙足踩著潔白柔軟的沙灘上,足下沙子細碎的顆粒感讓他心間極為踏實,海風吹拂著他的衣衫,翻卷著溫柔的弧度。
他的信鳥說,沈非念已經出盛京城了,而且是聲勢浩大地離京。
果如他所料。
他就知道,似沈非念那般驕傲恣意的人,怎會容許自己落魄如喪家之犬?顧雁禮還是太年輕了,他若是知道,摧毀一個人真正的方式是擊碎他在意的所有,他就不會如此魯莽和草率。
不過,這樣也挺好。
只是啊,沈非念她不知道,她越是如此驕傲,越難回頭。
也許她是知道的吧?她只是不願意委屈求全。
她是個不肯受委屈的人。
她大概會在什麼時候到達鄴都呢?再過不了多少時日,滄京城中的桑月花就要開了。
那是一樹又一樹藍紫色的小花,開得細細碎碎又成團成簇,自己雖未曾親眼見過,但聽周邊之人的驚歎聲,想來是極美的。
她應該趕得上花開的時節。
遲恕迎著海天一線的方向,如玉的面容上映上了金色的夕陽,他靜靜地站立著,等待著。
小廝疾步過來密聲傳話:“國師大人,晏子書死在了盛朝鄴都。”
“何人動的手?”
“尚未查明,盛朝似乎還不知訊息。”
“嗯,真是個好時節啊。”
遲恕展開雙臂,擁抱著溫柔的海風和天邊的落日,嘆出發自肺腑的由衷讚美,那音調好聽極了,像是信徒在唱著一首頌歌。
可他眉心的紅痣卻泛出異樣的猩紅。
如妖似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