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非念回頭看他,本來想問“那我呢”,但話到嘴邊,又轉了一圈,生生咽回去了。
這問題問來似乎不應該,且不說自己有沒有資格成為他的手中棋子,只說他就算把自己當棋子,自己好像也沒什麼好不滿的。
拜託,他可是顧執淵誒!
皺一皺眉頭,整個朝堂都要抖三抖的顧執淵。
他對自己已經夠寬容了,把自己當棋子就當棋子唄,做人要有覺悟。
“你想問什麼?”顧執淵看她欲言又止,不似她的風格。
“想問,既然王爺以天下人為棋,那你的棋局是什麼呢?”
“天下。”好個標準反派發言。
“依我看,王爺要奪得皇位易如反掌。”
“不錯,一句話的事。”顧執淵也真是半點不謙虛,“但我說的天下,是指四海寰宇,蒼穹之下。”
沈非念忽起了惡作劇念頭,很想給他補習一下地理知識,告訴他地球是圓的,你這個宏偉的目標可能有點難以完成。
她忍著笑:“祝王爺早日成功。”
與沈非念前後腳回府的人是沈之榕,她方才其實一直跟在沈非念和顧執淵身後,見他們二人在說話,便沒有上前打攪,離得稍遠,也沒有聽見沈非念和顧執淵聊了什麼。
此時回府,又遇白事,她不免害怕,幾步跑過來跟緊了沈非念挨著她。
倒是讓人一時分不清,誰是姐姐誰是妹妹了。
沈府內,大夫人的屍身停在偏廳裡,已經入了殮,只是還未封棺,依大乾風俗,有停屍五日的說法。
扶靈慟哭,悲痛欲絕的是沈之楹,她披麻戴孝,頭簪白花,哀泣得不能成聲。
沈之榕行完跪拜之禮後退到一側,站在她母親四夫人身後,沈非念想了想,鞠了個躬,沒有叩頭。
這已經是她能做到的,對大夫人這已故之人最大的尊重了。
再多,就絕無可能。
“你逼死我了母親,竟然連個頭都不磕。”沈之楹滿是淚水的雙眼,仇視著沈非念:“你就不怕她半夜找你來索命嗎!”
“活人我都不怕,我還怕個死人麼?”她非要找不痛快,沈非念也不跟她客氣。
誰還沒死過媽啊!
擱這兒上什麼道德制高點,扮什麼弱勢群體呢!
沈非念甩袖就走了,反正她做人的禮數盡到了,至於其他的,愛咋咋滴。
站在一邊的沈之榕發出一聲淺淺的鼻息,是笑聲,只有她母親四夫人聽見了。
四夫人回頭看了她一眼,示意她慎言謹行,莫要犯錯。
回去路上,沈之榕攙著四夫人慢慢走,低聲說話:“娘,我覺得七妹妹是個很有趣的人,她心性兒可堅韌了,上午才在京兆尹府發生了那麼大的事,可她下午就跟個沒事兒人一般,有條不紊在鋪子裡忙著,頭腦一點也沒被影響呢。”
“這是自然,否則她怎麼在這府上活下來的?”四夫人點頭。
“今日宮裡貞嬪娘娘身邊的太監去找她了。”沈之榕將今日在柒珍閣所聞一一說給四夫人聽。
“是個有勇有謀的孩子,不輸她孃親當年。”
“依女兒看,淵王爺似乎對她有意。”
“那你就離淵王爺遠些。”
“女兒知道。”
母女兩互相依靠,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