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趙高爬上高坡,把攤在廢墟上的籠子拎了起來……昨天他們安放陷阱的時候這籠子還是直立著的,趙高捏了捏尼龍布,折斷的金屬骨架刺穿了布面像個刺蝟,千瘡百孔面目全非,陸巡都不忍心直視這隻可憐的籠子,他能料到這些陷阱肯定會遭到獵人的摧殘,但沒想到會被蹂躪到這個地步。
趙高把破破爛爛的籠子扔下來,陸巡把它接住,籠子裡的誘餌早就不翼而飛了,尼龍被撕成了迎風飄揚的布片,鋁合金的骨架被折成數截,尼龍布面上的裂痕有幾尺長,還殘留有粘稠的透明唾液……顯然有什麼生物撕咬過這東西,而那生物目測應該長著幾厘米長的巨大犬齒和利爪。
陸巡看著心裡就發怵……究竟是什麼樣的怪物才能造成這樣的損傷啊?
“這是第幾個了?”趙高問。
陸巡扭頭看了一眼皮卡的貨鬥,車子裡堆著五隻同樣悽慘的籠子,“第六個了。”
這是第六個籠子,無一倖免全部壯烈犧牲。
“這些怪物實在是太猖獗了。”陸巡憤憤地出聲,“把誘餌吃光了也就罷了,連籠子都不放過。”
“我們在籠子上塗抹了血液。”趙高跳下來,“血腥味會讓獵人起疑心……它們會嘗試咬上一口,看看能不能吃。”
“發現屍鬼的痕跡了麼?”陸巡問。
“沒有。”趙高搖了搖頭,“吃掉誘餌的顯然是獵人,屍鬼的破壞力沒有這麼大,它們沒有爪子和牙齒,沒有能力破壞陷阱。”
“現在怎麼辦?”
“去看看剩下的最後兩個籠子。”趙高沉默片刻,“看看能不能有什麼發現。”
“如果那兩個和其他六個都一樣呢?”
“這就是最壞的情況,八個籠子全部都遭到破壞,我們就不得不中止計劃打道回府。”趙高開啟車門,坐進駕駛座,“這六個籠子分別遭到了六頭不同的獵人破壞,級別都很高,我低估了這一帶狩獵者的密度,現在看來這邊的獵人數量其實超乎我們的想象……接下來,我們只能碰碰運氣,希望最後兩個籠子裡能有線索。”
“碰運氣?”陸巡瞪眼,“這種事還能碰運氣?”
趙高發動汽車,踩下油門,福特猛禽F150轉彎駛上路面,“很多事都得碰運氣,就比如說三無,她能活到現在也是運氣,我們只能把自己力所能及的那部分做到最好,至於其他的……”
青年伸手指了指頭頂,“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陸巡沒有說話,他本能地不喜歡“聽天由命”這樣的詞,這個詞裡透出的那種至深的無力和無奈讓他心生恐懼,就像是你咬碎牙齒拼盡全力地狂奔,也趕不上一輛即將出發的末班車,你無權掌握自己的命運,你的命運被牢牢地捏在上天的手中,它要你圓就圓,要你扁就扁。
你可以向上天討要這種權力,但它只會冷冷地把你踩在塵埃和水窪裡。
在上天面前,所有人都狼狽得像條遭到痛打的落水狗。
“不是有句俗話麼?倒黴的人喝涼水都塞牙,人們在評價一件事時總是會強調主觀努力而忽略客觀條件,好像人類能幹掉獵人靠的只是精神和毅力,和武器彈藥沒什麼關係……實際上客觀條件才是一切的基礎,如果沒有武器彈藥食物藥品,人類在這裡連一條都待不下去。”趙高悠悠地說,“而運氣,就是最重要的客觀條件……好在我們的運氣一直都不錯,勝利女神常常站在我們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