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望野皺著眉頭,說道:“信中說事關我扶風山莊的存亡,請速到倒馬坎。但老夫至今也沒有發現,那到底是什麼事。”
時鴻堯道:“田莊主可曾認為,這是有人在故佈疑陣?”
“沒錯,老夫的確這樣想過。”田望野沉吟著道:“老夫這些年從未與誰有過仇怨,所以一時實在想不出為什麼會有人寫這封信。”
一直冷眼旁觀的薛越此時冷冷說道:“可是如今看來,只怕這封信所說的內容的確是真的。”
他雖然極不願意相信自己的親爹已經死了,但不知為何,縱然是心中十分討厭那個女人,可那種極度不詳的感覺卻始終籠罩在薛越的心頭。
現在他這樣一說,無異於就肯定了石錦依所說的事是真的了。
時鴻堯忽然微微一嘆,他將那封信重新收起,說道:“如果薛門主當真已經和嚴守陽一起死在了落日馬場,那這封信中說的話自然就是真的。”
於鍾朝眉峰一揚,說道:“所以時幫主的意思是,屠滅嚴家的人目標不僅僅是落日馬場,還有我們?”
“或許不止是我們……”時鴻堯語氣裡忽然多了幾分不安,“既然有人敢對嚴家的落日馬場下手,那他們的目標,只怕不但包括了我們,更是整個關外江湖!”
眾人的臉色又不由變了一變。
石錦依趁伸手抹了抹眼角淚痕的動作,掩去了臉上猛然露出的一抹狠厲的殺氣,心中不由狠狠冒出一個念頭,那就是一旦有機會,她第一個要殺的人,就是這個時鴻堯。
她心中殺意一動,體內經脈中就有九處竅穴猛然一陣刺痛,極度的痛苦幾乎讓她忍不住要痛撥出口。
石錦依頓時渾身冷汗直流,駭然驚魂之下,她恨不得立刻就將沈默碎屍萬段。
如此一來,在沒有發動這場佈局的最後殺著之前,她就只有繼續扮演她那嚴家兒媳婦的身份,不敢再妄動半分殺意。
“整個關外江湖?這也未免太難以置信了吧?”田望野沉聲道:“且不說其他,這些年關外江湖在嚴老爺子的促使之下,我們五家同氣連枝,關外才有這難得的平靜,老夫實在想不出到底是何人能有如此實力,膽敢與整個關外江湖為敵?”
倘若猜測為真,這的確是一個無法讓人置信的事情。
時鴻堯忽然冷哼一聲,道:“到底是什麼人時某也還不確定。不過我能肯定的是,就是因為關外江湖平靜得太久了,所以才有人想要打破這種平靜,於是才會利用詭計掀起風波。”
他看著眾人十分疑惑的神情,又接道:“有些人希望江湖能夠太平,但也有人卻不願那樣,因為江湖一旦平靜了,就意味著會失去很多機會。”
所有人立刻都明白了。時鴻堯說得很對,江湖就是一個充滿了利益和血腥但又沒有固定地點也沒有具體位置的所在,世上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江湖。所以在江湖上的人,永遠都走不出恩怨情仇和名利權勢的範疇。而一個太過平靜的江湖,豈非就會讓太多的人失去了從中得到利益和實現其他目的的機會?
那些目的,小到一己私仇,大到爭霸江湖。而一個太平的江湖,顯然就已經失去了它的本質,那顯然不是那些心懷野心的人願意看到的。
於鍾朝臉色沉靜,緩緩道:“可是關外江湖這麼多年來,並沒有任何一個能同時與我們五家勢力分庭抗禮的力量。”
薛越卻冷聲道:“或許就是因為沒有這樣的力量,所以才會有人想將我們一舉擊破,我們五家勢力一旦散了,那這關外江湖就成了一盤散沙的混亂之地,豈不正成了有心人可以利用的機會?”
時鴻堯聞言,就不由得朝薛越投去了略微讚許的目光。他沒有想到正處於悲憤焦躁的薛越還能有如此冷靜的思緒。
田望野江湖經驗老道,很快就能猜想出其中的關鍵,於是他沉吟道:“按照這樣的猜測,所以才有人會選擇向落日馬場出手。因為作為關外江湖最有聲望,也是促成我們五家幫派連成統一陣線的嚴守陽一旦死了,必將會成為引發混亂的導火索。如此一來,設下這個局的人不但能從中謀奪到嚴家的財富和瓦解落日馬場的勢力,更能讓整個關外陷入混亂。更可怕的是如此一來,只怕整個關外江湖或許都會懷疑嚴老爺子的死是我們五家所為。這背後所隱藏的禍心,可真是何其歹毒啊!”
於鍾朝緩緩說道:“倘若要確定這個假設是真的,那就必須先找到這個陰謀的主使者。況且我們已經說過,關外江湖上並沒有能與我們相抗衡的力量。”
時鴻堯忽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說道:“這關外江湖上或許沒有能與我們五家聯盟相抗衡的力量,但江湖之外呢?”
他這句話一出口,眾人就頓時安靜了下來,他們彷彿同時察覺到這句話中的含義。
此時的他們,心中都在“江湖之外”這幾個字的意思。
何為江湖之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這個可大可小的“江湖”,豈非也正是在王土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