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只有點頭。
“很好,那我開始問了。”那人道:“我們能遇見就是緣分,可以告訴我你們的名字嗎?”
短暫的沉默以後,我和沈默相繼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沈默。”
“我叫蕭易。”
那人彷彿眉毛一揚,說道:“名字還挺不錯的嘛。那你們告訴我,為什麼你們會差點被燒死在那裡的?”
他的目光在我們臉上來回的轉動著。
我低著頭不敢去和他的目光對視,只有如實告知:“那幫人是殺我爹孃的仇人,他們把我抓起來,所以我才會在那裡。”
那人顯然知道我說的並不全面,但也沒有立刻追問,他轉向沈默,“那麼你呢?莫非和他一樣?”
沈默沒有猶豫,答道:“是的,那些人突然闖進我家,把我家裡的所有人都殺光了,我留在那裡,就是為了要報仇的。”
那人一聽,眼光閃了一閃,問道:“如此說來,那場大火燒的就是你家了。那些人也是你們弄死的?”
沈默沒有立刻回答,他看了看我。
那人看著我,嘴角揚了揚,道:“是你?”
對這件事情,我沒有隱瞞的必要,因為那本來就是我的目的。於是我抬頭說道:“火是我放的。因為憑我根本就不能殺死他們任何一個,所以我才放火燒了房子,我們兩個趁亂才把那個老刀把子殺死。”
對於老刀把子是誰,那人根本就不在乎。他只是眯著眼睛說道:“你們小小年紀就敢放火殺人,這膽子可不是一般的大呢。你們難道就不怕死?”
“我不怕。我的家人都在那裡,他們不能就那樣白死,我如果不報仇,就不配做沈家的子孫!”沈默眼裡那種刺眼的光芒再次亮起,他回答得極為果斷乾脆。
我看到那人的眼裡竟然有細微的讚賞神色。
我沒有立刻回答,想起當時的情形,其實我心裡是很害怕的,我之所以沒有放棄,是因為我沒有了退路。
可是現在我又不想說出那時的真實感受,心裡好像有一種倘若說了實話就會被人看不起的感覺。
這彷彿是一種廉價的自尊在作祟。
那人竟然沒有追問我。他反而問了另一個問題:“告訴我,殺人是一種什麼感覺?”
他先看向沈默。沈默想了想,答道:“很害怕,但是很痛快,因為我畢竟親手殺了我家的仇人。”
那人笑了一笑,又看向我。我只得回答道:“想吐。”
我發誓我說的是真話。
那人抬頭撥出一口氣,喃喃自語道:“那些人濫殺無辜的確該死。而且是死在你們兩個年紀雖小卻有如此膽量謀略的孩子手上,卻也算不得冤。”
他突然長嘆一聲,接道:“想我鬼王元武宗身為鬼隱一脈之主,一百多年來歷盡多少世事無常,閱盡多少生死滄桑,竟然讓我在這裡遇見你們,看來的確是求之不可得,得之全無意,此話果不欺我,誠天意也!”
我與沈默都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但是我卻在心裡納悶,這人看上去也不過中年年紀,為何卻又說過了一百多年?
如果說他已經年過百歲,那我是打死也不會相信的。
可是我馬上就發現我的確是錯了。因為那人說了一句話。
“你們看不看得出,我已經快一百三十歲了?”
此話一出,我和沈默差點驚掉了下巴,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這是不可能的事,因為那個人的相貌身形,除了略為顯目的一頭灰白頭髮之外,實在和百多歲高齡的人沒有任何相關聯的特徵。
我們都不知該怎麼回答,因為答案顯而易見。
那人苦笑一聲攤了攤手,說道:“我知道你們不信,因為很多人都不信。不過這沒關係,這不是重點。”
他頓了頓,神情語氣都開始變得很凝重,說道:“在差不多一百年來的時間裡,我一直在尋找兩個與眾不同極為特別的人來繼承我鬼隱一脈的香火,可是無論我遇見多少人走過多少地方,一直都沒有遇到合適的人選。今夜能遇到你們兩個,也算是我們的緣分和運氣,我能看到你們身上有和別人不同的東西,這也是我在一直尋找的。”
這個時候我們才總算明白他的意思了。
“所以,我現在給你們兩個個選擇。”他看著我們,說道:“一,你們從今日起拜我元武宗為師,成為我鬼隱一脈的弟子。二,天亮以後我們分道揚鑣,你們的生死不關我事,你們也就當從沒見過我。”
我與沈默聞言,都不免心頭急顫,一時難以決定。
對我來說,我能撿回一條命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可是對今天過後的日子卻沒有一絲樂觀,我並不確定離開這個破廟後我還可以活多久。這半年來噩夢般的遭遇經歷讓我感覺到外面就是一個吃人的世界,我並沒有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