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森聆聽著笑聲,又一次的,他皺起眉頭。
【不要跟我打啞謎。】
【你是否感到疲憊,對於這場戰爭,對於無盡的廝殺,對於流淌在無數個世界上的最單調的鮮血,感到疲憊,感到厭煩,感到無法繼續這場戰爭的軟弱。】
摩根安靜了下來。
她安靜了有一段時間。
隨後,一股濃霧開始遮掩基因原體的視線。
他能感覺到,他能聽到,在這無窮無盡的濃霧的另一頭,那銀髮的女士正用她習慣於譏笑與嘲弄的嗓音,發出一聲嘆息,一聲無比漫長的,貨真價實的嘆息。
【我的回答重要麼,閣下?】
【我有什麼資格,有什麼能力,又有什麼理由,去代表你心中所真正想去詢問的萬千戰士?】
從莊森所在的方向,只傳來了一股最壓抑最死寂的沉默。
【我的戰友沒有一個個倒下。】
【我的榮譽沒有一個個遺失。】
【我所擁有的一切並沒有因為這場戰爭而支離破碎,我不用衝鋒在最前線,我只需要面對自己所擅長的事情,而不是將脆弱的身軀暴露在輻射與火光之中。】
【所以,我的答案毫無價值,閣下。】
沉默。
死寂一般的沉默,持續了幾秒鐘。
隨後,便是一股颶風。
那威名赫赫的【獅劍】咆哮著,渴飲著裹挾著靈能的迷霧,在眨眼之間,充斥著整個空間的煙海便無影無蹤,只剩下兩名最為強大的競技者,在沉默中對立。
莊森的目光很危險,他的碧綠色的瞳孔從未像現在一樣閃爍著,那是一頭真正的野獸被冒犯了領土時,所發出的本能狂怒。
【你,說清楚。】
【我說的很清楚了,閣下。】
摩根只是微笑,毫無誠意地微笑。
【就像剛剛的那一幅幅幻像一樣,在同樣的時間裡,我的確有更好的辦法,譬如說一道靈能閃電,但是我卻習慣性地選擇了幻像作為手段,因為它的價效比是最好的,消耗也是最小的,而在我之前的實戰中,它也是最有效的一種方式。】
【所以,比起最好的一個,我選擇了最有效的那一個。】
【而你現在,不也是如此麼?】
【在這一點上,在很多點上,我們很像。】
莊森沒有回答,他的嘴角向下,擺出一個並不喜悅的反向弧度,金色的長髮與鬍鬚混雜在了一起,糾纏不清,在那過於寬闊的額頭下面,是被濃密的眉毛所遮掩的,毫無感情的視線。
【我不懷疑你的忠誠與能力,閣下,我想全帝國都沒有能在這兩方面與你同時對抗的人物,最起碼我認識的人物裡,並沒有。】
【我也能粗略地猜到你的想法,閣下。】
【畢竟,我也已經跟在你身邊戰鬥了一段時間了,我知道你的習慣:戰術變幻無常,風格卻又腳踏實地,喜歡運用起能夠運用的一切,也熱衷於最有效的手段,如果能夠以小博大,又或者一錘定音,那再好不過。】
【因此,我能夠隱隱約約的猜測到你的一些想法:如果冉丹的戰火只會侷限於銀河的邊緣區域,如果冉丹的強大隻會讓第一軍團流出鮮血,以此讓帝國的其他區域得到安全與繁榮,讓帝國能夠以最小的傷亡消滅這個強大的對手,那麼你就會這麼做。】
【事實上,你也在這麼做。】
【你與你的軍團,承受了這一切,承受了冉丹本會施加給整個帝國的痛苦,讓這場戰爭始終保持在帝國的控制之內,儘管這樣的代價是第一軍團的榮譽不會被知曉,第一軍團的鮮血也不會停止流淌。】
【但你依舊做出了這個抉擇,在需要一個犧牲者的時候,你站了出來。】
【這真的很偉大,非常偉大,這樣的信念是無法用蒼白的智慧與勇氣所概述的,因為他們不值一提。】
【當你做出這個抉擇的時候,無論在這個銀河之中,忠誠究竟有多少分量,你都與忠誠等重。】
【如果你不是最忠誠的。】
【那麼忠誠這個詞便毫無意義。】
莊森聆聽著這些話語,一字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