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丁漏水夜何長, 漫漫輕雲露月光。
秋逼暗蟲通夕響, 征衣未寄莫飛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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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琴聲何來?京山王府,花落無聲。
池塘中殘荷微黃,南牆邊薔薇凋殘。這清冷的景象告訴人們,難捱的盛夏終於過去了。
但對園子裡的女人來說,寂寞清秋相思苦,才是最熬人的。
自從秦雷出征以後,她們便住到了一座樓上,白rì裡一起做些女紅、寫字畫畫,到了說話作伴,就是不想單獨待著……因為芳心已經被那人帶到了千里之外,只剩下苦苦的等待。
等待著前線的戰報,等待著他的來信,等待著他回家……
比起後兩者,還是前線的戰報比較靠譜,每隔三天總會有一次。這三天一迴圈的小週期,也成了女人們心情起伏變化的晴雨表:在戰報rì的前一天,園子裡的姑娘們便開始忐忑不安,彈琴跑調、繡花扎手,吃不下飯、睡不著覺。
非得到隔rì戰報到了,知道男人平安無事,這才能放下心來,睡個踏實覺。再過一天平穩的rì子,便又迎來了焦急不安的等待,週而復始,迴圈往復。
她們逐字逐句的推敲每一封戰報,還讓永福去找樂先生要了副華夏全圖過來,蓋住了王右丞的‘藍田煙雨圖’,開始研究洛水原在哪裡、函谷關在哪裡、虎牢關又在哪裡?
她們不是要確定大秦軍隊又取得了多少勝利,也不是要知道他立了下了多少功勳,女人們只是想從那寥寥數語之中,看看他最近過的好不好,有沒有遇到危險?
起先的rì子還比較好過,因為大軍節節勝利,秦雷身邊又有重兵保護,女人們還不怎麼擔心他的安危。討論更多的,是他有沒有吃好穿暖,有沒有生病受累,甚至還偶爾會調侃幾句,說他有沒有看上道邊野花之類的……當然除了雲蘿之外,誰也說不出這種話來。
但當月桂樹飄香以後,男人隨著大秦軍隊越境作戰,深入了齊國的腹地,姑娘們的心被徹底揪了起來,就連雲蘿也沒心情再開什麼玩笑了。雖然沒讀過什麼兵書,她們卻也知道郎君已經進入了兇險之地,處境也越來越危險了。
更讓人不安的是,在地圖上的小老虎渡過黃河以後,那原本三天一次的軍報,就再沒有到來過……讓永福去問樂先生,他也只是推說什麼‘深入敵境、通訊不便,訊息傳遞自然慢一些。’之類的,一聽就是在搪塞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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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幾位姑娘坐臥不寧的時候,李夫人卻遣人來看望詩韻。
一番見禮寒暄之後,李府的管家替夫人詢問道:“京裡傳言我軍中了埋伏,幾十萬軍隊盡皆覆滅,真有這回事兒嗎?”
詩韻的身子微微一顫,旋即又恢復了正常,平靜道:“告訴母親,莫聽那些瘋言瘋語,我家王爺前天還來信說‘一切正常呢。’”
那老管家明顯鬆口氣道:“大小姐說的一準是真的。”說著又憤憤道:“也不知誰那麼缺德,把個謠言傳的滿城風雨,還有鼻子有眼的……”
“都說什麼了?”詩韻狀做不經意的問道:“看把母親緊張的。”
“說什麼全軍覆沒,陛下被俘,太尉下落不明,王爺以下十餘將官悉數……”老管家說著扇一下自己的嘴巴道:“呸呸,瞧我這張嘴!”
溫和的笑笑,詩韻輕聲道:“流言止於智者,我不會在意的。”老管家還想絮叨幾句,卻見大小姐談xìng缺缺,便識趣的停下話頭,起身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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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管家走了許久,詩韻仍然坐在那裡一動不動……雖然說‘流言止於智者’,但還有句話叫‘關心則**’。一聽老管家說出‘大軍覆滅’四個字,詩韻頓時芳心大**,再聯想到已經好幾天沒有得到戰報,館陶和樂先生也支支吾吾,她是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慌張!
但在沒得到確切訊息以前,她絕對不能慌、也不能**!
因為王爺在出徵的那一天,最後對她說:“這個家裡有你在,我很放心。”哪怕僅僅為了這份囑託,她也要為他穩定住這個家,還有這家裡的一切!
默默坐了一陣,把事情盤算,詩韻深吸口氣,儘量回覆了平靜,這才看到身邊的錦紋已經淚流滿面。雖然已經嫁為人婦,她仍然在小姐身邊伺候著。
輕嘆口氣,詩韻柔聲道:“不要哭,一切都只是謠言,王爺和石敢都不會有事的。”
錦紋擦擦淚,點頭泣聲道:“奴婢知道了……”卻又魔怔了似得問道:“真的沒有事嗎?”
詩韻強笑道:“我什麼時候說錯過?”錦紋這才住了嘴,紅著雙眼道:“奴婢真不爭氣。”
詩韻搖搖頭,輕聲道:“我的心情不比你輕鬆,但我們不能表現出來。”
錦紋會意的往園子裡望一眼,點點頭道:“奴婢不會的。”但臉上的戚容卻怎麼也收不住。
詩韻知道錦紋是個沒有城府的丫頭,也不再奢望她能若無其事了,又嘆口氣,柔聲道:“京山城裡的官員家眷rì多,館陶先生提了幾次,希望我能將王府的織造局立起來,也好有個章程渠道,給她們供應水粉羅裙什麼的。”
錦紋忽閃著淚盈盈的眼睛,不知道小姐說這話什麼意思。
深深看她一眼,詩韻輕聲道:“我意思是讓你把這個差事接下來……”
錦紋大張著小嘴,打個寒噤道:“小姐,您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