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半晌,“說真的,我也不清楚是土地菩薩幫的忙呢?還是那個醜女人。總之,我變回人之後,有一個奇醜無比的女人站在我面前,她臉上長滿了大麻子,每顆黑麻子中間是黃色的,恐怖醜陋的讓人作嘔,她告訴我,我等的人很快要回來了。”
又是廣林仙姑!姜大人說他把廣林仙姑從麻姑潭放出來是大半年前,他卻說46年前在人間見到了廣林仙姑,可見,廣林仙姑確實出現了,只是,他和姜大人,誰在說謊呢?
“那你花了46年在這裡種梅花?然後種出了這片花海?”
“是的,儘管廣林仙姑跟我說了很多你的事,可我仍擔心你會記不得我,我想,如果我種上很多梅花,你一定會想起來的。”他找來一根木棍把一枝被花壓彎的榆葉梅撐起來,“你不知道,每天只要有時間我就在這裡種梅花,有時間就種,不休不停,種了30年!它們,全在等你的出現。”
“以前,這裡便是梅園嗎?”
“不是。以前這裡是樹都沒有的光禿禿的山。”他肯定的說。那這些幻化而成的梅花,也是這46年內的事了?
“那這山是怎麼變成你的的呢?”
“這要多謝廣林仙姑,她把我變成人後,把我帶到這裡,告訴我,這裡所有的地,全是我的了。剛才你看到的那些幻化的梅花,是她送給我的,這些梅花長年綻放,能賣出天價。可它們的弱點是,膽小,心眼也小,一不小心花就自己把自己給氣死了。”皎潔的月光透過梅樹,稀稀朗朗灑下來,在他的深藍色棉襖上打出一團團不規則的白。
我試探著問:“不知道這種長年綻放的花是什麼品種呢?除了這裡,還能在其他地方種植嗎?”
“表面上看起來跟東方硃砂無異,可具體是什麼品種我不清楚,偶爾,我會聽到它們呼喊救命。有時候,我在想,難道它們也跟我一樣,是在守望自己心愛的人出現嗎?要等到心愛的人出現,才能變回原來的樣子嗎?”他在一株東方硃砂下停了下來,深情地望著這株靜謐的花樹,手在樹杆上輕撫著,“以前,因為窮,賣了上千棵,現在,不需要錢了,它們,我也基本上不賣了。把它們留下來一起等候你的歸期。”他的目光像月光一般柔和,溫暖地灑在我臉上,灌入我眼眸中,而我的眼角的餘光裡,看到了紅梅的戰戰兢兢。
“既然是廣林仙姑造就出它們,估計她可以解救它們吧?”
“上次廣林仙姑通知我你要在第二天晚上回到人間時,我請教過她,她說機緣未到,機緣到了,這些紅梅自然會變成原來的樣子。”他從背後輕擁著我,溫熱的呼吸撲打在我脖頸、耳根,微微的癢,好似柔軟的鵝毛掃過。他把手伸到我頭上,拔出髮簪,錐髻散了,電過的上了色的頭髮垂了下來。“岑兒,電過的頭髮堆成錐髻,再配上這時尚的紅裙、紅鞋,感覺好奇怪哦!”他笑道。
我瞪了他一眼,“你以為我想的啊?還不是你說什麼夢裡見過我,怕你不記得我,儘量打扮成你熟悉的樣子。就知道說我,你看你,裡面襯衣領帶,外面卻穿個古董棉襖,配雙棉鞋,比我的好得了多少?”
他笑出聲來,“我還不是擔心你不記得我,想多給些暗示嗎?”
呵呵,暗示?記得就是記得,不記得明示也沒用。
“岑兒,我真的很高興,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們都未曾改變過初心。以前,我沒有能力,什麼也不曾為你做過,現在,只要你想要的,我一定會給你最好的,把以前欠的,雙倍補給你。”他捧著我的臉,飽含深情地望著我,突然,他的唇覆到了我的唇上,溼潤,柔軟,微涼,帶著酸奶的味道。
這張熟悉的臉完全遮擋了我的視線,我迷惘的盯著這張臉,我們的初心真的還在嗎?我在心裡默默的問自己。說實話,我們以前只侷限於擁抱,他的親吻,我並不適應。我睜著眼睛在他臉上掃來掃去。第一次親密接觸,居然毫無激情可言,是在地府呆太久,冷血了麼?
忽然,旁邊的東方硃砂發出一聲微弱的慘叫,“不要!”我用眼角看著一朵紅梅化成一縷青煙,順著這青煙,遠處的素心梅下,一對鷹一樣凌厲的眼睛正死死盯著我們。等我望過去,他趕緊把身體側過去,留給我一個高大的背影。這個,又會是誰?他是想在暗角里窺視我?還是夫君?
夫君似乎留意到我的心不在焉,他用微暖的大手矇住我的雙眼,呵呵,這樣我就看不到了嗎?我開啟天眼,一會兒翻個白眼,一會兒眨巴眨巴,一會兒瞪得像銅鈴,一會兒眯成一條縫,有趣極了。
我正玩得樂不思蜀,突然,他又捧起我的臉,凝視了許久,鼻尖碰著我的鼻尖,“岑兒,我愛你!”聲音溫柔得宛若和煦的春風,撫得我心都化了,他比以前有情調了很多,再也不似那般木訥膽怯了。
我被他撩得有些情不自禁,夢囈般的說:“夫君,我也……喜歡你。”掙扎了半天,“愛”字始終說不出口,還是習慣用喜歡來表達。
“岑兒,叫我老公。”他寵愛的燦爛笑容裡,竟生出幾許邪魅。
“夫君。”我堅持到。
“不,快點叫老公,而且,還要告訴我你愛我,要不然……”他的話只說了一半,便望著我笑。
我揚起臉,眉毛一挑,“要不然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