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1/2頁)

玉骨兒嗣後將永遠記住同治八年這一夜喧囂給她帶來的奇蹟。

這一夜發生的事情太神奇了,透著某種宿命的意味,好像是在冥冥之中早由上天安排好的。越到後來看得越清楚,這一夜不但對玉骨兒是命運的轉折點,對其他許多人來說也都是命運的轉折點哩。章三爺和十八姐從這一夜開始走起了下坡路。玉骨兒和肖太平、王大肚皮卻從這一夜開始各自掙出了頭。自然,也正是從這一夜開始,古樸安分的橋頭鎮和橋頭鎮人永遠失卻了曾長久屬於他們的那份和平與安定……

事情發生得很突然。上半夜三孔橋上下還平靜如初。不是三家窯上放餉的日子,又是大冷天,壓花船的嫖客就少。玉骨兒和瘋姑娘玉朵兒總共才接了三個粗客,其中一個還是王大肚皮硬拉來的。拉來以後,那客見玉朵兒傻,不願要,王大肚皮就和那客吵。吵得玉骨兒煩了,便勸下王大肚皮,自己把那客接了。送走那客,時間尚早,玉骨兒想到花船的份子錢又該交了,就在燈下盤賬,打算明日自個兒到樓船上把錢送給十八姐。

就在這時,原本連鬼影都沒有的三孔橋上突然擁來無數人,先是當地人,後就是侉子坡上的人——玉骨兒沒到橋上去看,是從口音上把他們分辨出來的。當時她不知道白家窯上已歇了窯,且打得十分熱鬧,更沒想到這驟起的喧囂與她有什麼關係。

王大肚皮突然跑來了,身後還跟著田七、田八兩個無賴弟兄,三人都是興沖沖的模樣。跳到船上,王大肚皮對玉骨兒說:“妹子,來好事了!”

玉骨兒懶懶地問:“來啥好事了?”

王大肚皮說:“章三爺縱著當地窯工去打架,把人家侉子打死一個。侉子們急眼了,抬著死人來找章三爺算賬。這不,侉子們打到白家掌櫃房,沒找到章三爺,就找到這裡來了。”

玉骨兒不解地問:“這與咱有啥關係?”

王大肚皮呵呵笑著說:“咋沒關係?關係大了。咱能看著章三爺和十八姐吃虧麼?都是一個鎮上的人,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咱得幫忙呀!”

玉骨兒決不相信素常就恨著樓船的王大肚皮會有這份好心腸,又見著王大肚皮帶來的田七、田八都是滿懷鬼胎的樣子,益發覺得可疑,便說:“哄旁人,你還哄姑奶奶我呀?你還會去救人?鬼才信哩!”

王大肚皮看到橋頭上的人群、火把正往樓船方向擁,有點急了,不再和玉骨兒多說,手一招,讓田七、田八都上了船,又對玉骨兒說:“快,咱把船快劃到樓船那邊去,你就在船上待著,等著看場好戲吧。”

船往十幾丈開外的樓船劃時,玉骨兒才發現,王大肚皮和撐篙划船的田七、田八都用黑布遮了臉。王大肚皮還向田七、田八交待:“……上了樓船,你們手腳得麻利點,別太貪心。還有,誰都不能說話,一說話就露餡了,明白麼?”

天爺,王大肚皮一夥竟是要趁亂搶十八姐的樓船!

玉骨兒一下子黑了臉:“好你個王大肚皮,做搶賊,你找死呀?!”

王大肚皮說:“你才找死哩!這叫搶麼?誰敢說我們弟兄是搶?我們不過是順手撿點洋落罷了。十八姐這老貨賺了這麼多髒錢,不勻出點給弟兄們花花,說得過去麼!”

玉骨兒還是怕:“這……這要是被人知道了,咱……咱都得下大獄!”

王大肚皮說:“妹子,這你別怕。十八姐賣×賣來的錢,我們弟兄拿了也就拿了,她這老貨咋也想不到是我們弟兄乾的。准以為是那幫侉子乾的,要不就以為是後山的土匪幹的!”

玉骨兒想想,覺得王大肚皮說得也有道理。

王大肚皮又說:“你要還不放心,咱這麼著:我們得手後,就把船划走,劃到外河上去,把你和玉朵兒也都捆了,就說你也被土匪搶了。”

玉骨兒點點頭:“哎,這主意好。”

王大肚皮最後表示說:“妹子,我是把你當自己人的,成事之後,你和我們弟兄一樣分成,哥我分多少,就給你分多少,他們田家兄弟算一人,行不?”

玉骨兒眼睛一下亮了許多,心裡怦怦亂跳,嘴上卻說:“這倒無所謂,我這人不發來路不明的財。我只和你們說清楚:出了事全算你們的。還有就是,不管得手不得手,你們下船時,都得給我在大樓船上放把火。”

王大肚皮笑了:“好,好,一言為定!你恨大樓船,我們弟兄也恨呢!你不交待,我們也要在船上放把火的!火一燒起來,搶沒搶過誰知道啊!”

機會就這麼送到了玉骨兒面前,想推都推不掉。不說王大肚皮一直在明裡暗裡幫她,眼下她也得幫王大肚皮一把。就是不幫王大肚皮,她也總想到十八姐的樓船上放把火的。更何況王大肚皮得手後還會分錢給她。

玉骨兒後來才知道,王大肚皮打樓船的主意已不是一天了,頭一回往她玉骨兒小花船上送豬頭肉時,就琢磨著要黑十八姐一下——十八姐不買王大肚皮的賬,不讓這無賴上樓船,這無賴就一直懷恨著。

變成了賊船的小花船從河心的暗影中往樓船旁靠時,樓船周圍十八姐的六條小花船已劃出了河灣。十八姐也算精明,看到大亂已起,就知道會有麻煩。樓船用鐵錨泊死了,且又被侉子們圍著,動不了,就讓小花船都避開。這一來,玉骨兒的賊船靠上去時幾乎一無阻擋。

這時,人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樓船靠岸的一側,岸上被火把照得一片紅亮。

侉子們在岸上亂喊亂叫,堅持認為章三爺在十八姐的樓船上,要十八姐交出章三爺。十八姐和樓船上的幾個俏姑娘都立在船頭好言相勸,說是章三爺不在船上,已去了漠河城裡。侉子們不信,嚷嚷著要上船找。十八姐不讓,說是上她的樓船就得算客,就得交錢,一次十張“當五升”。

這就僵著了。

侉子們當時沒敢強行上樓船,是因著肖太平不在跟前,沒人做主。肖太平那當兒在白家掌櫃房,正抓住白家老賬房給白二先生口述著一封信,要白家老賬房立馬送到漠河城裡去。送老賬房走了,肖太平仍沒敢離開掌櫃房,怕手下的弟兄於眼紅腦熱之際把今夜的橋頭鎮當成昨日和官軍廝殺的戰場,把掌櫃房搶了。

肖太平沒料到,白家掌櫃房沒被搶,樓船卻被搶了。在沒人注意的時候,王大肚皮指揮著田七、田八從小船爬到了大船上。王大肚皮自己沒上大船,只拖著玉骨兒躲到船艙的小窗前看,還對玉骨兒說:“……你莫怕,田七、田八都是偷搶的好手,用不了一袋煙的工夫就完事。”

玉骨兒心跳得激烈,兩眼只盯著樓船,根本不敢答腔。

王大肚皮心裡也虛,又說:“要……要是情況不好,咱……咱就把船划走……就……就當今日啥事也沒發生過……”

玉骨兒說:“那……那不把田七、田八坑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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