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說道:“一看嫂子就是一位持家的能手,把家裡收拾的非常妥當,李大哥好福氣!”
李善長哈哈笑道:“也就這點長處了!來,喝茶,喝茶!”
李善長喝了一口茶,說道:“何兄弟今日拜訪,可是有事情?”
鍾離答道;“並沒有什麼事,昨日和大哥吃完飯後就回到我們船幫,本來我是準備押運貨物到大都的,結果前段時間,也就是大哥說的我們的貨物被張士誠扣押——現在不能再走貨物了,我也就閒下來了;先前我一直到處亂跑,也沒什麼朋友在揚州,所以就來大哥這裡拜訪拜訪。”
李善長聞聽笑道:“這就對了,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我們都是濠州人,在揚州我們就是一家人,理應多走動走動。”
鍾離介面說道;“是啊,這不今日就冒昧前來拜訪大哥了嘛!”
李善長點點頭說道:“我在揚州居住多年,我對你們揚程幫還是有些瞭解的。你們在黑白兩道可以說都能吃的開,但這次偏偏遇到張士誠,你們的貨物被扣,也就是情理之中了。”
鍾離問道:“情理之中怎麼說?我聽管事的說,我們和張士誠一直並沒有什麼衝突,甚至之前還有一些生意上的來往,這次貨物被扣,管事的曾經派人和張士誠那邊溝透過,卻偏偏避而不見,不知道是何道理。”
李善長答道:“很簡單啊,站的位置不同了而已,兄弟在幫內所居何職啊?”
鍾離答道:“我負責大都貨物的接收運調。”
李善長聞聽說道;“這就是了,看來你多在大都那邊,對這邊的情形還不太瞭解,或者有些東西你還接觸不到;之所以你們揚程幫和張士誠產生衝突,剛才說了是站的位置不同,為什麼這麼說呢,你看啊,先前的時候你們和他們有生意首先是你們能滿足他張士誠的需要,而張士誠對你們又有所求,這樣自然就有了生意往來。
現在呢,張士誠佔據泰州、興化,還控制了江南最大的鹽場,你別忘了,朝廷將近一半的稅收來自鹽稅,可以說現在張士誠最不缺的就是錢;有了錢自然就有糧草,有了錢自然也就有人跟著。
現在張士誠正猛攻高郵,又要人有人要錢有錢,你們揚程幫這時候還幫著朝廷運送漕糧,他張士誠不扣押你們的船扣押誰的;要是我,我也會扣押你們的船,因為朝廷弱一分,就相當於他張士誠強一分,其實就這麼簡單的道理。”
鍾離聽後,想了想,說道;“這麼說,這事情還麻煩了!”
李善長答道:“說麻煩也不麻煩,說不麻煩也麻煩。道理很簡單,他張士誠是氣你們幫朝廷,或者說這個時候了揚程幫還不懂的站位;我敢說,只要揚程幫投靠張士誠,張士誠肯定會把船完璧歸趙。”
鍾離答道:“這不可能,我們揚程幫的生意可不只是揚州一處,可以說運河南北,長江兩岸都有生意,怎麼可能為了這一處的生意就投靠張士誠呢?”
李善長問道;“這是你的想法還是你們揚程幫的想法?”
鍾離答道:“自然是幫內的主張。”
李善長點點頭,說道:“如果是你們船幫的意見,我看還是很好的。最壞就是損失一些,但不會傷及根本,如果你們真的投靠了張士誠,未來恐怕損失才是更大。”
鍾離哦了一聲,問道:“李大哥這話從何說起呢?”
李善長笑道;“因為我並不看好他張士誠。”
鍾離問道:“根據何在?”
李善長慢悠悠的端起茶碗喝了口茶,說道;“很簡單,張士誠的現在動作不對,為什麼說不對呢,你看啊,張士誠和他起家的這些人都是太駒鹽場的鹽民出身,當然,我並沒有看不起他們的意思,我是說,他們起兵以後,先是攻佔泰州,原因是這些人的家人大多都在泰州,這說明這些人並沒有格局,我也不是說做事不顧及家人,而是說從此可以看出人的格局來,其次呢,張士誠兵不血刃拿下興化,然後兵力大漲,這才算是有了些基礎,也是迄今為止他張士誠走的最對的一步棋;然而,這時候朝廷招降,他偏偏殺了高郵知府李齊,殺了就殺了,朝廷對一個小小的高郵知府也未必放在眼裡,更錯的是他竟然揮兵攻擊高郵,高郵是什麼地方,那是運河的咽喉要道啊。
再者,反抗朝廷的人馬有好幾支吧,當年為什麼脫脫丞相竟會親自帶兵剿滅徐州的紅巾軍呢?很簡單啊,就是因為他們卡住了運河,讓南面的糧食、鹽稅等都無法北運,當然,殺雞駭猴的目的也是有的,但主要目的還是前者;你想想,這時候張士誠攻擊高郵,一旦拿下高郵,那高郵不就是第二個徐州了嗎!如果揚程幫這時候投靠張士誠,拿回船隻糧食,到時候朝廷再拿高郵開刀來攻打張士誠,到時候你們揚程幫又當如何自處呢?”
鍾離問道;“這麼說,大哥認為張士誠將來必敗?”
李善長答道:“當然,前提是張士誠攻下高郵。”
鍾離又問道;“如果張士誠現在不進攻高郵,後撤一步呢?”
李善長答道:“後撤一步只能暫時安全,只要不威脅到朝廷漕運,朝廷暫時就不會把他怎麼樣。而且,只要張士誠不進攻高郵,那麼對朝廷的威脅自然會轉移到劉福通那裡,所以說相對來說,張士誠會暫時安全一些。”
鍾離繼續問道:“那朝廷不會同時剿滅劉福通和張士誠嗎?”
李善長笑道:“當然可以,只是朝廷恐怕現在有心無力吧。打仗打的是錢糧,張士誠截住了朝廷大部分的稅收和糧食北運,朝廷從哪裡籌集那麼多人馬呢?再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總要先籌集糧草吧,而籌集糧草自然是南方優於從北方帶過來;糧食好說,江浙一帶盛產糧食,但錢呢,朝廷稅收很大一部分在張士誠那裡,怎麼籌錢?”
鍾離說道:“朝廷不能學河南嗎?利用當地的地方軍和豪強地主組織的軍隊來抗擊張士誠。”
李善長說道;“可以啊,不過從籌劃到實施需要多久呢?半年?還是一年?朝廷能否堅持那麼久?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除非朝廷封官許願,強迫各地豪強組織人馬。這點還要看各個地方是否願意配合。”
鍾離說道;“這麼說,張士誠是死定了,只是遲早的問題了?”
李善長呵呵一笑,說道:“還是那句話,就看他張士誠下一步具體怎麼做了!”
鍾離聽後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