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世傑也是剛剛得知了遷都的事情,語氣裡難掩恐慌:“父親,都城若真是遷去了南邊,河北又哪能經得住遼人的鐵騎?我們還是早早尋得退路較好……”
蔡京看著這個進士女婿,恨鐵不成鋼地道:“退路?事到如今,只有守住大名府,擊敗遼軍,才是我們的退路!趁早收起你那些愚蠢怯懦的想法,到了外面去也給我裝出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否則休怪我大義滅親,拿你的腦袋祭旗!”
梁世傑嚇得面色慘白,縮著脖子緩緩退下:“是……是……”
看著這位女婿的表現,蔡京搖了搖頭,心中已是將其放棄。
如果是太平盛世,梁世傑的性格雖然有些軟弱,但愛惜人才,謹守本分,是可以安排到重要位置上的,甚至在自己當了宰相後,可以知大名府。
可現在大戰來臨,這等毫無擔當之輩,一定要速速換下,否則肯定能做出棄城而逃的舉動。
放下信件,想到京師中那位對待自己人,能夠弒母殺弟,對待北遼契丹,卻立刻遷都南逃的天子,蔡京嘆了口氣:“我大宋若有北虜皇帝的幾分勇武之氣,此戰當能大捷啊!”
……
“南朝皇帝居然要逃……居然要逃!”
“哈哈哈哈!不戰而屈人之兵,朕真乃天縱之才!”
耶律延禧站在地圖前,笑得合不攏嘴。
身後的蕭奉先連連奉承,蕭兀納則覺得有些夢幻。
兵分三路明明是臭棋,為什麼能逼得對方遷都逃跑呢?
難道說自己這位老將跟不上年代了,反倒是天祚帝這等不顧一切的魯莽風格,反倒能收到奇效?
無論如何,這位蘭陵王還是大為喜悅的。
因為如此一來,不僅遼軍勝局已定,還可以獲得難以想象的回報:“陛下可將析津府漢官調來,經營河北,吞併河南,一旦南朝京畿被吞,只得偏居一隅,就再也不成氣候了!”
耶律延禧對於後半句還是很欣賞的,對著這位老太傅也露出了笑臉:“老師所言甚是,大名府何時可下?”
蕭兀納老成持重,雖然大宋官家給予了大大的驚喜,原定計劃依舊保持:“我軍正在督造攻城器械,五日之後當可攻城,日夜攻打,阻截援軍,以斷糧草……”
“再派入諜細,宣揚大宋官家遷都訊息,裡應外合,亂其軍心,便是那知府蔡京再是堅守,不出一月,也可下城!”
聽到還得一月,不世奇才耶律延禧露出蔑視,笑著擺了擺手:“此法不好,朕有一計,可速破城!”
蕭兀納心頭一咯噔,笑容迅速消失,顫聲道:“陛下……”
然而他還是沒能阻止耶律延禧的奇謀妙計:“傳信大名府,宋主已逃,休得自誤,三日不降,攻必屠城!”
蕭兀納整個人僵住,就連旁邊的蕭奉先臉色都變了:“陛下三思,屠城之事……”
耶律延禧睨視著兩人,恨鐵不成鋼地道:“你們難道還沒有發現麼?南朝宋人都是一群懦夫,就是要逼一逼!若無我三軍齊攻,他們的皇帝不會逃跑,如今再威逼大名府,拿下這座北方重城,還不是指日可待?”
蕭奉先遲疑了一瞬間,立刻轉變語氣:“陛下聖明!天威所至,宋軍必倒戈已降!”
蕭兀納則重重拜下:“陛下,我軍已勝券在握,萬萬不可如此行險啊,大名府知府蔡京絕非易於之輩,再有屠城之危,必定上下一心,我軍若是被大名府所阻,前期大好局勢仍將蕩然無存!”
耶律延禧卻已經沉浸在自己的宏圖偉業,根本聽不進蕭兀納的勸諫了,雙拳緊握:“等到大名府出降,河北之地盡為朕所得,攻入汴京,我大遼當可獨霸天下,朕也將完成前人未竟之業!哈哈!”
蕭兀納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走出府衙的,只是聽得裡面興奮的笑聲,奸佞的恭維,身軀還是禁不住晃了晃。
突然之間,他體會到了南朝臣子的感受。
有這麼一位天子,心情大起大落,實在太刺激了!
……
雄州城。
吳用帶著一眾頭領走入城門,看著百姓來往,市集熱鬧的景象,不禁心生佩服:“遼軍確實一味南下,居然對後方置之不理,林公子真乃神機妙算!”
朱仝更是發出由衷的感嘆:“之前剛剛下城時,這裡還是一片凋敝,街上都看不見行人,短短時間內就能夠恢復生機,都是林義勇之功啊!”
吳用默默點頭,突然回首望去,就見一襲道袍身影風馳電掣地踏入城門,化作一道疾風從旁邊掠了過去。
雙方交錯之間,一張風塵僕僕的臉龐落入眼中,與通緝告示上的畫像極為相似,雷橫不禁目光一凝:“開封府判官,公孫昭?”
朱仝則喜道:“竟是掃滅無憂洞的冷麵判官,他也來河北了!”
目送公孫昭大袖飄飄,一路朝著衙門而去的背影,吳用想到如今晁蓋的麾下,也有各路綠林好漢來投,不禁喃喃低語:“宋廷衰弱,地方豪傑輩出,若得英雄齊聚,共舉大業,此乃亂世大爭之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