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銅尺放在石桌上,見朝揚轉身欲走,急忙問:“爺,咱們什麼時候去天嘯山啊。”
“不急,等你什麼時候把衣裳縫製好了什麼時候再走。”
也就是說,還得再等幾天。
暮雨只想快些見到阿蜜,連著幾天都在熬夜縫製衣裳,眼瞼處落下一片青色,與細白的面板格格不入。
這天,她照舊坐在梨樹下穿針引線。太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很容易犯困,手上的針時不時刺到手指,疼的她咬白了唇瓣。
“蠢死了。”
朝揚站在房裡的窗戶旁,從他的位置剛好可以看見梨樹下的小姑娘。
單手撐著窗往外一躍,輕鬆落地。
當他走到暮雨面前的時候,小姑娘並未察覺,手裡的動作倒是停住了,此刻正閉著眼睛,腦袋像是小雞啄米似的,往下一點一點兒的。
她太困了。
眼看她的下巴就要磕到桌子,朝揚鬼使神差的伸出手一把碰住她的臉蛋。
她的面板細嫩柔軟,而他的手卻因為長年握著兵器,粗糙的很,掌心上有層厚厚的,粗糲的老繭。暮雨覺得不舒服,秀眉微蹙,眼睫顫了兩下子,眼看就要睜開眼睛。
說時遲那時快,朝揚那兩隻頎長的手指一捏,把小姑娘的臉捏成“包子”,斟酌了會兒,盯著她溼漉漉的大眼睛,粗聲粗氣問:“誰準你偷懶的?”
其實他是被自己的舉動氣到了,好好的關心她做什麼?興許是他內心那僅存的一絲善良在作怪吧。
暮雨很無語,愣愣的看著他沒說話,只是眼裡流露出的嫌棄讓朝揚很挫敗。
內心的暴戾因子上來了,朝揚捏捏她的小臉,“哭出來我就饒了你。”
暮雨眼角泛紅,眼裡蓄滿淚水,隨後一滴一滴落下,嬌豔的小臉顯得楚楚可憐。
她竟然真的哭了。
溫熱的淚水落在他的掌心上,竟灼的面板有些燙。
朝揚喉嚨發緊,沉沉的看她一眼,然後鬆開她道:“回屋睡覺去。”
“可是,可是衣服還沒有縫製好。”暮雨聲線嘶啞,一邊說著一邊委屈的吸吸鼻子。
為他做衣裳這麼重要的麼。
朝揚神色緩和下來,那雙冷漠眉弓下的雙眸也變得溫柔些許,可是語氣還是和冬天的冰稜子一樣冷,“不差這一時。你一直打瞌睡怎得能替小爺我縫製好衣裳?若到時候做工粗糙,你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說著,一把搶來她手裡的衣服針線,一股腦兒的塞進石桌上的籃子裡,命令道:“回房睡覺去。”
暮雨望了眼桌上的衣裳,心裡嘆了口氣。又得晚一天才能見上阿蜜的。
轉身回房,抬手面無表情擦了擦眼角的淚花,哎,裝哭真心累。之前是真的逼不出眼淚,後來被小土匪逼迫多了,掉眼淚就成了尋常事。
一回生二回熟,孰能生巧。
院子裡,朝揚怔怔的看著自己的手心,上面的淚水已經乾涸了,可是他還是覺得燙。
心軟了嗎?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這些年他像是在地獄裡煎熬,所有的苦難已經將他內心磨礪的更鐵石般。
“大當家的。”春嬸從院子外進來,道:“老婦有事同您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