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泰安城內城平安大街上,青石板鋪成的路面上,商鋪林立,衣著華麗的商人,官員,意氣風發的富家子弟,書生,帶著孩子游玩的大戶人家婦女,沿街叫賣的小販,好一派熱鬧景象。
徐陽看著眼前人頭擁擠的大街,一時間竟有些恍惚了眼,城外災民遍地,女真大肆屠殺,城內安居樂業,喜笑顏顏。這一切都給人一種極其不真實的感覺。
耿蟬兒見徐陽盯著眼前的行人,又一次陷入發呆之中,不由得感到好笑:“沒見過大城池的繁榮?”
徐陽回過了神,雙目中閃過一絲感傷:“我的家鄉,比現在的泰安城繁華一百倍,一千倍,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就是你詞中那個一夜魚龍舞的城市?”耿蟬兒問道。
徐陽不知如何回答,輕輕點了點頭,隨後看著眼前的熱鬧景象開口說道:“我一直不明白,為何城內城外,差距那麼大?”
“你不明白為何城外戰火滔天,女真肆虐,城內卻繁華似錦?”
“嗯,還請耿姑娘不吝賜教”
耿蟬兒笑道:“賜教不敢當,我來告訴你,這一切都因為我父親。”
“因為耿大元帥?”徐陽疑惑的轉頭問道。
耿蟬兒繼續說道:“對,因為我父親,我家原本是泰山腳下一個小小的獵戶,當時泰安城的主人還是泰安王獨眼陳,不過那時的泰安城百姓可謂是生活的水深火熱”
“獨眼陳本是泰山清風寨的馬匪,手下有一直上千人的隊伍,二十年前女真進攻泰安城,獨眼陳充當內應。
“那一戰女真擄走城內百姓二十萬人,女真人走之前,封獨眼陳為泰安王,替女真人掌管泰安城,後來女真人走後,獨眼陳的土匪本性暴漏無疑,百姓哀聲載道。”
“我父親他們兄弟幾人不堪獨眼陳的剝削,毅然起義,擁護者高達十幾萬人,不到一年時間便將獨眼陳斬首與泰安城下。”
“我父親接管泰安城後,與萬民修養生息,同時加大外城的防禦,進城時你看到的那些床子弩,就是我父親這二十年來辛苦經營的一部分。”
“你父親趕走獨眼陳,女真人沒有回來報復嗎?”徐陽不由得好奇道。
“怎麼沒有?呵,哪次女真南下會放過泰安城?泰安城好幾次差點失守,若不是城內萬眾一心,泰安城早就化為灰燼了。”耿蟬兒回道。
“後來呢?我聽說泰安城號稱百萬人口的城池,差不多比汴梁人口還要多了。”徐陽珍惜每一次瞭解這個時代的機會,急忙追問道。
“我父親仁名在外,又是為數不多能獨擋金軍南下的人物,所以每次金軍南下,泰安城至少都能吸納幾萬難民。一來二去人口不就多了嗎?這些難民裡各行各業都有,甚至連汴梁和江南等地的富商,都有不少舉家逃亡到泰安城的。”
“甚至可以說泰安城已經是山東東路以及大部分漢人心目中的聖地了。”耿蟬兒驕傲的說道。
“既然如此軍心民心皆可用,耿大元帥為何沒有發兵北伐,收復失地?”徐陽又問道。
“你當我父親不想北伐?你自己好好看看這座城市,好好看看大街上的這些人!”耿蟬兒聞言俏臉一寒。
徐陽順著耿蟬兒的手指,看向平安大街的人群,小推車的叫賣聲,孩童的嬉笑聲,富家公子和身邊僕從耀武揚威的顯擺著什麼,武夫們三五成群的在街邊酒罈上划拳喝酒。年輕小娘子們在首飾鋪試試這個,戴戴那個,身邊的丈夫一臉無奈又疼愛的表情。
人生百態,百人百貌,徐陽盯著人群好久好久,各種身份,各種地位的人都看了一個遍,徐陽瞬間懂了。這些人已經沒有了收服失地之心,他們不願意上陣殺敵,不願意流血流淚,甚至都不願意去思考那些盡在幾尺的危險,一心只想偏安!偏安!躲在高大的城牆內,過自己安穩的小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