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風凜凜的戰列艦排成戰列線對轟,炮焰沖天,天地失色,血火交織這是人們對戰列艦時代的艦隊決戰的印象。其中多少有些人為美化的成份,總體上來說大方向是正確的。
艦炮對轟的時代,為了提高命中率,不光需要精準的火控觀瞄系統,還要有單位時間內足夠的彈藥投射量。打個比方,同樣是一分鐘內砸出去兩噸炮彈,一邊是3枚305炮彈,一邊是炮彈,哪怕以最理想狀態下,兩者在相同距離下打出相同的散佈界(重型火炮的誤差機率普遍更高,但射程更遠),數量更多的一方肯定會取得更多命中。
實戰中受各種內外因素影響,加上各種各樣的不確定狀況,不可能套用這種理想化的對比。不過同樣時間內砸出更多炮彈一方更有優勢,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特別是佔據高處,讓對方難以還擊的話,那就更理想了。
帕西法爾正佔據著這樣近乎完美的位置。
高爾察克及其麾下艦隊已經好幾次變換陣型,試圖用轉換陣型的破綻吸引帕西法爾艦隊拉近距離,以便強化速射炮的穿深威力。公國艦隊則趁此機會咬住敵艦隊,將戰鬥拖入混戰,依靠數量、裝甲厚度、火炮口徑的優勢,一口氣撕碎帕西法爾艦隊。
高爾察克是富於激情和幹勁的少壯派將領,同時也是老謀深算的智將,即使在逆境之中,他依然能從容地思考要怎麼挖坑給對手跳。換了別的不知深淺的將領,或許就這麼一頭栽進去送人頭了。遺憾的是這場戰鬥運氣始終不站在他的一邊,另外帕西法爾怎麼看都不像是比他笨的樣子。
面對高爾察克的“險惡”計劃,帕西法爾的應對很簡單磁性戰術。
整個帕西法爾艦隊始終維持著和敵軍的高度、夾角、距離,敵軍前進,他們就後退,敵軍後退,他們就前進。始終牢牢控制住交戰距離和節奏,不管公國艦隊玩什麼花樣,反正就像磁鐵一樣緊緊吸著你。
照常理將,這種戰術並不容易實現,戰場情況瞬息萬變,對手訓練有素且指揮官經驗老到。就憑拉普蘭這些菜鳥,理論上來講並不容易實現。不過靠著平日裡的嚴格訓練、機動性的優勢、艦長們的主觀能動性、先進的通訊系統、指揮部的排程協調、帕西法爾的指揮以上種種相互有效結合後才得以實現。
“真行啊,這些敵人。”
透過望遠鏡看著再一次集體轉向,變縱隊為橫隊的敵艦隊,高爾察克小聲讚歎著。
身為同行兼敵人,他很清楚眼前這支艦隊的底細。這支自組建到最近投入戰鬥,滿打滿算才不過一年的艦隊,本質上不過是剛脫離蛋殼的菜鳥。他們的行動中處處透著幼稚和笨拙,有好幾次差點因為自身的失誤一頭撞進高爾察克的陷阱裡。但靠著優秀的指揮官和平日裡嚴格的訓練,他們依然能充分發揮手中先進武器的威力,給予敵人打擊。
如果沒有條約和國際地緣政治的約束,拉普蘭本可透過《租借法案》從帝國獲得更多更好的武器,那樣一來,戰爭的勝負就很難說了。
幸虧沒有變成那樣,否則這仗真沒法打了。
“全艦隊依次右轉九十度。”
望著正在加速超過“蘇沃羅夫公爵”號的敵艦,高爾察克大聲命令到。
此時“馮.德.坦恩”號再次成為了帕西法爾艦隊的領航艦,“貝爾興”號成為隊末殿後的戰艦,整個艦隊正轉向北偏東航向,似乎是打算搶在公國艦隊前方擺出橫隊,從而再次構成t字橫頭陣位。高爾察克的命令正是針對此意圖所下達的。
表面上看,這道命令是利用敵艦隊運動至東北方解除了對公國艦隊的攔阻態勢,向南方運動。實際上這並非高爾察克的全部意圖,他的真正想法是利用這次轉向給帕西法爾挖個大坑。無論帕西法爾如何處置,在可預料的範圍以內,局勢都將朝有利於公國的方向發展。
高爾察克的想法很明確,經過連番激戰,帕西法爾艦隊不管是人員還是彈藥量都已經瀕臨極限,距離強弩之末只有一線之差。在這種情況下,靠他的艦隊不可能突破亞姆立札的防禦工事,縱然抱著逼死的決心做自殺式攻擊,最多也就能炸塌一段城牆,癱瘓一兩個航空停泊位或是鐵路出入口。絕無可能實現在這之上的戰績。此刻敵艦隊不光狀態不適合執行要塞攻略戰,心態上也有了微妙的變化。比起執行不切實際的要塞攻略任務,儘早安全返航的心思會更加強烈。
此時高爾察克的轉向命令一旦完成,公國艦隊將佔據西南位置也就是帕西法爾艦隊返回拉普蘭的方向,從而對敵艦隊形成心理壓力,迫使敵艦隊主動與自己短兵相接。當然,以帕西法爾的智商,不會看不出這種小花樣。所以其實在高爾察克的規劃裡,這種可能性被置於次要的位置。在他看來,帕西法爾在洞悉他的意圖後必定會翻轉隊形。也就是說,如同之前那般再次搶佔高位對公國艦隊進行攔截,或者乾脆“一齊轉向一百八十度”,後隊變前隊,前隊變後隊,利用航速上的優勢直接甩開公國艦隊,脫離接觸後繞個大圈返回拉普蘭。
之所以會這樣判斷,並不是說高爾察克看輕帕西法爾和他指揮的艦隊,認定對方只能打順風仗,一旦處於不利態勢就以逃跑為最優先選擇。恰恰相反,這是基於對帕西法爾的人格和能力的肯定,以及對拉普蘭艦隊的努力的認同所做出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