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為何而活?
人類為何而戰?
會在這類問題上糾纏不清的,要麼精神有問題,要麼根本不是人類。
雷吉似乎是兩種情況同時都有,不過這並不重要。
一出生就擁有明確的目標和答案,或是誕生的瞬間就已經達到“完美”境地,這兩種存在的眼裡,人類會是什麼樣呢?
可笑?卑微?不值一提?
都不是。
答案是“可悲的存在”。
一方面把名為『生存』的名義作為合理的目標,一方面設計上卻不合理。
光靠自身的力量沒辦法繁衍命脈。即使繁衍了,也不代表就能怎麼樣。就算繁衍了,總有一天無可避免地必然遭逢滅亡的命運。不論誕生、生存、繁衍,全部都很可悲。
即使如此地不完全、不合理、令人絕望、可悲至極、讓人不得不認為是否遭到了詛咒的生命,也不曾想過去死,卻想繼續生存下去這一點?因此身陷沒有絲毫意義的痛苦永生永世,直到一切都歸結於死亡為止?那些不死不滅的存在必然會問“你們是如此可悲又矛盾,為何不去死?”
不是輕蔑,不是詛咒,純粹是基於他們所認定的“不合理”所產生的的疑問。
連惡意都不存在的疑問,聽在人們的耳朵裡卻比惡意更過分,聽在羅蘭耳朵裡更是充滿了傲慢和陳腐的意味。
“為何而活?為何而戰?這還用問嗎?!當然是為了‘化不可能為可能’啊!活著不合理,存在不合理,生命一開始就不合理——是啊,是這樣沒錯,可生命這一‘最大的不合理’還是出現了!一直存活到現在,和各種各樣的危機戰鬥到現在!我們還活著!我們想要活著!就算弄不清楚自己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我們還是活著,為活著的自己而戰!為未及出生的生命而戰!還有比這更充足的理由嗎?!什麼狗屁合理性!見鬼吃屎去吧!”
漆黑的虛空中,竭盡全力的怒吼擴散。
羅蘭不反感雷吉他們的選擇,他們是作為兵器而誕生的,他們對自身的定位也是如此,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合情合理。旁人沒有資格和權力去質疑他們的選擇。
相對的,雷吉還有更上位的李林對人類對生命的嘲弄,羅蘭也一步不退。
沒人能定義生命的形式和意義,生命本來就是偶然發生的奇蹟,從不可能成為可能的過程和產物。所謂的生命,就是好奇心,為了知曉不可理解的道理,為了見識未曾見識過的事物。生命就是為了這個目的誕生,從海底上陸,遍佈於這個星球。然後,日復一日不停地持續戰鬥持續那沒有止盡的殘酷戰爭。
與自然;
與絕望;
與自身;
如今則是與李林,還有他創造出來阻止一切變化和探求的“新秩序”。
身為人類,身為生命,面對這偽裝成合理的不合理,唯有戰鬥到底,直到奪取勝利,或是徹底敗亡。
“你會死,‘自由軍團’會滅亡,共和國也是,你所堅持的那些東西無論多麼美麗動人,不管是何等正確又寶貴的真理。在你死了之後都會一文不值,化為烏有。新秩序和那位大人才是唯一的真理,只有那位大人才是永存不滅的。”
雷吉的反駁沒有任何溫度。
不是他自身的態度如此,而是在“絕對正確”和“永恆不滅”這兩道高牆面前,任何辯解與理論都顯得太過蒼白。
時間就是最好的辯詞,時間就是最好的實踐。擁有永恆時間的李林根本不需要辯論和反駁,他只要靜坐在那裡,一切質疑者和他們的聲音、文字、創作都會被時間抹去,不留一絲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