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情報戰的老手,帝國很清楚只要與公國發生情報交換,以公國那漏勺一般的保密體系,“0號地區”的秘密遲早會擴散開,各方勢力一定掌握其中內情,為了避免情報過快過多的擴散,他們選擇按部就班,分批次的向公國輸送情報。
“他們就像實驗室裡擺弄試劑的老學究,把各種試劑滴一點到水裡,觀察會有什麼反應,會有哪些令人感興趣的變化。測試完一種就換別的,重複前面的過程。”
施瓦茨科普夫從酒櫃裡拿出兩個酒杯和一杯伏特加,一邊往杯子裡倒酒,一邊慢慢說到:
“到目前為止,他們給出的情報都是‘相當乾淨’的。”
接過杯子,禮節性的抿了一口,羅蘭點了點頭。
確實,所有情報不但經過精準的文字消毒,而且內容也沒什麼可以讓人感到意外或不舒服的。
施瓦茨科普夫提供的,或者說帝國提供給公國的,都是很正常的情況介紹文書。
歷年轉運的人員數量,充當範本的人員名單,對應的履歷、健康檔案、服刑表現、從事的勞動內容、工時、質量考評,即將移交的設施地理位置、結構、航拍照片……全都是非常詳盡的內容介紹和附帶佐證。可以說帝國一貫的精密高效作風在這些文件中體現的淋漓盡致。
但憑這些文件,沒有人可以指責帝國。如果硬要這麼幹,他就會面對兩個問題,第一,嚴重得罪帝國;第二,他必須譴責全世界所有監獄和拘留所,以示公平,而這要麼讓他變成公眾眼中的滑稽小丑,要麼讓他成為全世界所有司法羈押系統的敵人;
從這些文件來看,帝國建設的實際上是一些大規模的苦役營,專門用來收容各種國內的重刑犯(死刑犯和短期懲戒的犯人不在此列)。其中不乏對社會大眾充滿威脅的惡棍和變態,例如猥褻未成年人的神職人員,投機倒把偷稅漏稅設局欺詐的慣犯,攻擊無辜人的反社會渣滓等等。按照帝國的說法,這些人的表現證明其拒絕融入社會,也被社會所拒絕,按照帝國法律,這些人的罪行夠不上死刑,一般的懲戒又無法糾正其與生俱來的犯罪癖好,所以應遣送至遠離人群之地,無條件接受長期勞動帶來的精神洗禮。
正如這些設施大門上方的口號——“勞動使人自由”、“健全的精神必然寄宿於健全的肉體之上”。
任何一個精神健全,具有正常的是非判斷能力與基準的人,在看過帝國方面提供的資料後都會無比贊同帝國的處置方式。倒是如果有誰對此提出質疑,又或是指責帝國的懲處太過苛刻,大眾是絕不會對此人有任何好臉色的。
讓猥褻犯、欺詐犯、搶劫犯、盜竊犯每天從事十個小時的勞動,一週勞動六天太苛刻、不人道?那閣下覺得什麼樣的處置才是人道的?讓他們住在酒店總統套房一樣的房間裡,每天無所事事,看雜誌、喝果汁、玩遊戲?用納稅人的錢供養渣滓愉悅的度過餘生?
群眾的唾沫一定會淹死一切異議者。
“但這裡面有個問題。”
“你也看出來了。”
施瓦茨科普夫冷笑了起來。
“總數。”
帝國方面沒有提供全部設施的位置、數量、收容人數,他們是分批次解密資料,每一次解密資料都在變化,直到解密完成,人們才能掌握全貌。
可問題是,最終解密出來的就是真實、正確的資料麼?
人們常說“數字不會騙人”,可實際上就算提供的所有數字都是正確的,帝國的情報機構和專業會計依然有辦法讓賦予這些數字欺騙性,最終使得受眾自行組合出帝國想讓他們看見的拼圖。
比方說調整分批釋放資料,調整資料的順序,忽略某些對比資料等等。
帝國以上幾種辦法都使用了,其目的是為了公關形象,更是為了掩蓋至關重要的總數。
設施的總數,“重新安置”的人員總數,列車班次的總數,服刑期間死亡總數,全部的病例報告和健康檔案……只有把這些零零總總的總資料集中到一起加以核對審計,人們才有可能知道帝國提供的資料到底有沒有動手腳。而如今只是帝國單方面批發資料、開放及轉移設施,不要說獨立的第三方核查監督,就連公國方面都無法一次獲得全部詳細資料。在這種背景下,就算弄到了資料也未必能獲得有用的資訊。退一萬步講,帝國同意提供資料進行查證,也不代表就能查出什麼。要知道上次戰爭末期,查理曼處於極度胡亂的狀態,各種檔案不是毀於戰火和政府機構自行銷燬,剩下的基本都被帝國繳獲了,共和國手裡的殘缺資料根本不能當成參考物。
“我們面對的是全世界最專業最精明的智慧型罪犯,他們冷酷無情,精通法律和檔案工作,清楚要如何抹掉犯罪證據。你要如何從這幫傢伙設定的完美迷宮裡找出破綻?”
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沒有作為參照的原始資料,沒有具體的檔案資料,沒有願意充當證人的關鍵性人物,沒有完整的設施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