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羅蘭的名字時,儘管只有一瞬間,沃爾格雷沃的眼睛眯了起來。
一股轉瞬即逝的波動在那一剎那浸透了沃爾格雷沃全身全靈。
——又是羅蘭。
波動中翻湧著這樣的話語。
沃爾格雷沃不是傑勒斯,對李林之外的存在,他只會用蔑視和冷嘲熱諷的態度去應對,縱然是旁人眼中優秀又努力的羅蘭,在沃爾格雷沃口中也不過是“幸運又天真的努力家”,是眾多嘲弄的物件之一。
可如果是從李林嘴裡說出羅蘭的話題,或是詢問羅蘭的情報時,前面那句話就會和奇妙的波動一起翻湧。
——神愛世人,皇帝愛羅蘭。
——皇帝陛下的胸中除了世界和羅蘭,別無他物,他也只需要這兩樣。
說出這尖酸刻薄評論的,是傑勒斯還是德基爾?
站在沃爾格雷沃的立場上來看,這話或許有點過頭,但也不能說有錯。
皇帝對羅蘭抱有的是目的而非感情,這一點七宗罪成員都非常清楚,他們絕不會去無聊八卦或是組CP,不過這也不影響他們對此產生自己的觀點和想法。
作為實驗者和實驗物件,皇帝確實對羅蘭投注了過多的,甚至是必要之上的關注。哪怕清楚其中的必要性,也明白那依然並非源自喜好或感情,沃爾格雷沃還是會覺得……偏心。
——搞什麼。
思緒中泛起對自己的嘲弄,下意識的想要捂住額頭苦笑。
——這不就成了因為父母差別對待而鬧情緒的小孩子了嗎?
將連自己都覺得好笑的想法撇乾淨,沃爾格雷沃用一貫的輕鬆語調說到:
“使館人員全程旁觀,沒有救援,沒有抗議,就那麼看著‘紅色鋼鐵少女’橫衝直撞,一車又一車的雪月黨人和疑似革命參與者被送進盧比揚卡廣場。”
沃爾格雷沃的語氣很輕鬆,但其中沒有一貫的冷嘲熱諷或調侃。
共和國的表現是合理且現實的。
從情感和戰略上來講,他們有一萬個理由必須支援雪月黨人的革命,可其中沒有任何一個理由能夠支援他們為此和帝國翻臉,同時將自己置於一個不管是現實戰略還是道德立論都非常不利的位置上,成為所有君主國家政體口誅筆伐乃至制裁的物件。
再怎麼說,當今世界主流依然是君主制,一個共和制國家插手別國內政意圖實現政權更迭——哪怕只是口頭聲援——必然會引起其它君主國的反感乃至警惕與敵視,一不小心這些原本潛在的盟友還可能參加帝國組建的反共和陣線,成為團結在帝國周圍的打手。
這絕不是共和國樂見的情勢。
所以他們只能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這是他們唯一能做的,也是唯一允許被做的事情。
“不然他們還能幹什麼?為殉道者們祈禱冥福嗎?向神禱告對帝國降下天罰嗎?”
沃爾格雷沃攤開手反問,臉上滿是鄙夷。
所謂天罰、神罰云云,不過是人們用來安慰自己的謊言而已。
自然界裡存在因果邏輯,但不存在懲罰和賜福。
會斷罪,會施以懲罰的,只有智慧生命。
唯有智慧能明是非斷善惡,知道什麼可做什麼不可做,知道何為公正,以此來斷罪獎罰。
人可以懲罰同樣的人,可人不可能對神降下懲罰,也不可能斷天災的罪。
面對強大的帝國和皇帝,面對他們所支援的事情,人們除了躲在一旁祈禱自己不會成為下一個,還能做什麼呢?
“……如果你這麼想,恐怕下次會敗給羅蘭的,就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