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兩天就是預定收網的日子,到目前為止,一切風平浪靜。”
親衛隊上校咂了一口咖啡,細長的眼睛瞥向一旁站得筆直的馬赫。
“到那時如果還沒能捕捉到叛亂分子的蹤跡……這次就真得該有誰出來為此負責了。”
“下官明白。”
馬赫點點頭,繼續用不卑不亢的聲音回答到:
“下官對此早有覺悟。”
連續兩次抓捕失敗、諫言發動大清洗、調動部隊卻徒勞無功——隨便哪一條都夠馬赫腦袋搬家,讓一個註定要死的傢伙背鍋再適合不過了。
“光有覺悟是不夠的,哪怕加上努力也不夠。馬赫高階偵探,你是帝國公務員,應該清楚,過程無足輕重,結果才是一切。”
“下官銘記於心。”
“既然你都知道,也有所覺悟,我也就不囉嗦了。談談你對目前形式的看法,大清洗也進行了,該殺的和該抓的也都處理了,那個中學生身邊也都布了眼線。可過了整整五天,那幫該死的叛賊一點動靜也沒有。身為駐地高階偵探,你怎麼看?”
“下官以為,叛賊們已經做出了決斷,恐怕這兩天就會有所行動。”
“人質營救?報復性襲擊?”
身為特殊作戰群的指揮官,親衛隊上校幾乎是下意識地想到這兩種行動模式。
“他們會選擇同時達成上述目標的作戰方式,閣下。”
“針對重要目標實施攻擊,調動我軍機動兵力後實施人質營救作戰?太蠢了,所有的公共基礎設施、通訊廣播系統、行政辦公機構、重要官員都配置了足以抵禦營連級部隊攻擊的安保力量,有些還配置了特殊作戰群。這些部隊的番號、配置、調動都只有極少數高階軍官和部門首長才知道……馬赫高階偵探,你是想說叛賊滲透進了帝國的中樞嗎?這可是個很嚴重的指控。”
“下官不敢。下官也相信以帝國篩選任用官員的機制,以及各安保部門的恪盡職守,區區叛賊想要滲入帝國行政體系中樞是不可能的。”
帝國的權力體系呈樹狀結構,位於樹冠頂部,佔據核心位置的,是至高無上的皇帝。全體國民都必須無條件服從他的意志和命令。第二層就是皇帝的心腹、帝國議會、重臣、政府部門的部長們,眼前的親衛隊上校勉強可以算是這個階層;第三層是各個州、大區的督查,每個大區督查負責四個行政區(州)內的組織管理和運作,每個州設定一名州總督,下面再分為區總督,再下去是地方巡查小組,負責城鎮規模的行政管理和官員的日常業務督導,小組下面分設多個支部,設定支部監察,負責一個或幾個居民社群的管理,支部下面是街道監察,直接對應單獨的街道甚至某棟建築設施,最底層的是形形色色的四等公民,裡面有官方發展的線人,也有極端忠於當局的守法公民(帝國法律規定國民有義務向當局報告一切可能危害到帝國的情報)。這些人擔負著檢視鄰里、同事乃至血親的言論思想的責任。
只有像馬赫這樣從事安保內務工作的體系內人員才知道,別看史塔西和帝國社會秩序保障局之類的暴力組織兇名遠播,實際上有正式編制的各級偵探總數只有兩萬出頭,加上十萬左右的編外人員(也就是所謂的密探),把這點人手平攤到帝國全境,連點水花都濺不起來。實際上帝國境內不少城鎮壓根沒配置特務,帝國完全是靠這套堅實的體系來支配和管理整個國家的。
要想突破這套體系內部各式各樣的玻璃天花板和監察稽核系統,爬升到管理中樞,機率近乎於零。
“那你的意思是……我軍的配置存在盲點,且叛賊可能發現了這個盲點,準備實施針對性作戰,迫使我軍疲於奔命?”
“是的,閣下。”
“簡直難以置信,如今的呂德斯存在這樣的目標?”
“帝立生物研究所呂德斯臨時支部。”
馬赫道出冗長的稱呼,以冷漠的聲音繼續說到:
“下官確信叛賊們唯一的機會就是突襲這裡,一旦他們發起攻擊,駐紮呂德斯的所有機動力量都不得不立即展開救援。屆時,不論願不願意,我軍都只能按照叛軍規劃的節奏採取行動,眼睜睜看著帝國顏面盡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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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目標是帝立生物研究所呂德斯臨時支部,只要對這裡發起進攻,不管帝國怎麼想,他們都必須以最快的速度調集一切機動部隊進行救援。否則——”
“帝國那些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就會曝光,屆時帝國一直努力維持的國際形象就會崩塌。”
“杜鵑”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總是板著一張臉的中年男人第一次露出了些許興奮。
人們對帝國的黑暗面其實並不陌生,也絕非一無所知,不然母親們也不會用“把你送進煙囪裡”之類的話來嚇唬小孩子,KZ之類的鬼玩笑也不會在社會上流傳。
可知道是一回事,正面那些黑暗面,甚至向帝國發出反對和指責的聲音那就是另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