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究竟有多少家庭家破人亡,有多少人失去了親人,有多少人迎來屈辱的結局。數字和名單根本無法陳述出來。
那種悲痛欲絕,怎麼可能用幾句敷衍就打發掉?
老實說,即便以最樂觀的視點去推斷,和父母走散的孩子獨立存活下來的機率也是讓人絕望的低。
英雄是不可能碰巧出現的。幸運也不會眷顧每一個人。
不過……
羅蘭還是不由得祈禱,向他所知道的每一個神明祈禱。
希望會有人提起勇氣,對那個孤苦無依的孩子伸出援手。
不是依靠碰巧出現的英雄。
而是正好路過的……某個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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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往今來,阻止敵軍前進的辦法數不勝數。
設定陣地,正面阻擊;
埋設陷阱,設伏殺傷;
拆橋毀路,焦土迎敵;
拉長戰線,破壞後勤;
諸多方法中,除去NBC武器外,尚有一種辦法能在極短時間內阻止敵軍行動,甚至能讓其潰不成軍。
那就是驅趕民眾,以人潮衝擊對手。
某無產階級革命導師曾經說過:“數量也是一種質量”。絕大多數情形下,這句樸素的哲理都適用。野牛成群狂奔時,獅子也只能避開。軍蟻結成佇列前進時,猛獸也唯有退避三舍。成千上萬受驚的人群呼嘯而來時,訓練有素的職業軍人也只能在“逃走”和“被踩死”之間做選擇。
“你要怎麼做呢?”
擱下茶杯,沃爾格雷沃快活地注視著畫面中狂奔的人群。
人類說穿了,也只是一種動物。
會思考,會說話,會使用工具,會用兩條腿走路的動物。
法律、道德、尊嚴之類的概念,與其說是文明的結晶,不如說是富裕的產物。一旦被逼上絕路,誰都顧不上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不是縮在一起,抱成團瑟瑟發抖,就是連至親至愛都顧不上,竭盡全力逃離危險。
“儘管都是些慌了神的軟腳蝦,只顧自己逃走的窩囊廢。好歹也有近萬之數。砍倒一、兩個或是勸阻三、四個——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再說,你也不會對可愛的民眾揮劍吧?不管怎麼說,你可是‘正義的朋友’啊。”
不是“正義”,而是“朋友”。即“擁有正義特質之人”、“贊同正確道理之人”。
使用這一稱呼的前提,是“正義”以複數形式存在,換句話說,拯救民眾的英雄=正義的朋友。那麼民眾才是正義所在。
這個不成文的規定即將擋在羅蘭面前。是要踏過眼前市民的屍體,對他們見死不救?還是被盲動的人群踏成肉醬,失去拯救更多人的機會?
如果是功利主義者或極端主義者,他們會回答:“為了大義,不得不做出抉擇,犧牲一些人”、“每個生命都是無可取代的,生命的價值無法計算,但生命的數量可以計算”。只要情報操作得當,民眾最後也會預設這些辯解。畢竟只要自己不是被捨棄、被犧牲的那一邊,大多數人總是會聰明地保持沉默。
羅蘭會怎麼選呢?不管選那一邊,都意味著他在理念層面的失敗——他以行動否定了自己的理念。
“世間最可口的美食,莫過於欣賞自命清高之人在殘酷的現實和命運之下粉身碎骨。美德、信念、希望被大眾唾棄、踐踏的風景更勝百年佳釀。”
舉起水晶杯,沃爾格雷沃冷笑了一下。
300年的紅酒剛要碰上嘴唇,沃爾格雷沃的表情凝固了。
怎麼回事?那些傢伙。
畫面裡,半身浴血的少女以騎兵刀劈開撲上來的敵兵,一名護士和一個看上去不超過10歲的小女孩正幫她止血,處理傷口。
在她們身旁,還有人在揮刀奮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