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公國合資建設化工廠……這麼做真的好嗎?”
一旁的托爾轉過來,眼神滿是不可思議,向來是執政官死忠的芙蕾婭質疑執政官的決斷,這可是非常少見的事情。
沒有理會托爾的詫異,芙蕾婭繼續說到:
“如今財團管理下的農業完全是生態農業,對化肥和農藥的需求已經沒有過去那麼多了,即便說是為了降低環保成本和人力成本,以及在戰時可以轉產炸藥和毒氣,增加後勤保障。可也沒必要和公國合作吧?”
她在“合作”一詞上加重了語氣,誰都能聽出來那是不滿的根源。
芙蕾婭不是控制狂,也不是極端民族主義者和大國沙文主義者,過去財團和外部勢力的合作並不鮮見,也沒見她跳出來反對。這次跳出來質疑,則是因為合作內容的潛在風險。
“將高汙染、高風險的化工廠轉移到公國這沒什麼問題,但為什麼要讓公國官方摻一腳?雖說戰時可以為我們生產毒氣和炸藥,可到時候這種事情是瞞不過公國的,萬一他們提出要為公國軍隊生產這些玩意兒,或者索要相關技術,這不等於加強潛在對手的實力嗎?”
說到底,最後一條才是她所關心的。
精靈的最大優勢乃是技術壟斷,以此為基點,實現對其他智慧種的全面超越,最終達到可以實現建國理想的地步。正因為充分體驗和理解先進技術之利,精靈對技術的外流格外敏感。
化工廠對亞爾夫海姆來說早已不是什麼新鮮玩意兒,精靈們對其多面性早已瞭然於胸。生產殺蟲劑的工廠很容易就能轉變為殺人毒氣的化學武器工廠,生產化肥的設施經過調整也能製造炸藥。與公國合資的聯合碳化物工廠或許只會使用原始、簡陋的裝置,經過培訓的員工也只會按照操作說明進行生產。但意外總是存在,就好像研究有機磷農藥的格哈德.施拉德博士在一些偶然因素的作用下合成出沙林一樣,毛熊們也有可能在某個時候發現裡面的小秘密——甚至不用費腦子,他們很快就會根據未來的戰爭需求想到增強殺蟲劑——氰化物、有機磷或有機脂化合物的毒性用來殺人。
這幾乎是必然的發展趨勢,因為精靈自己就是這麼幹的。
“你的觀點有正確的部分,也有不正確的部分。”
李林苦笑著回答:
“建立合資企業不僅僅是經濟和技術上的問題,也是政治問題,如果我們還需要公國繼續為我們的利益服務,我們就應該給獸人們一點甜頭,讓那個泥足巨人繼續存在。而不是為了一點蠅頭小利,任由羅曼諾夫王朝轟然倒塌,把革命的瘟疫朝周邊溢位。”
“革命?”
“社會主義者、無政府主義者、機會主義者、共和主義者,還有許許多多對現狀不滿的民眾——正在不斷地起義。一旦實現了改天換地的目標,這些精力過剩,不知道該如何管理國家,又無力改變社會困境的暴力分子遲早會把矛頭對準外部,指望透過‘解放全世界、‘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來改變自身困境。”
“老天……”
芙蕾婭和布倫希爾面面相覷,隨後她們立即想到了短命的“聖伊斯特萬共和國”。
在最初的勝利喜悅過去之後,革命者們很快就陷入恩格斯評論法國大革命時所用的評語——“那些誇耀自己進行了一場革命的人們,往往在第二天就發現:他們當初並不明白自己在做些什麼,而革命的結果與他們當初設想的一點也不相同。”
沒有具體的行動路線,只有一個空泛的政治口號和模糊混亂的共和體制,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呼喚查理曼人民加入到“反抗暴君和暴政的鬥爭”當中。向來聽話的王冠領人都會這麼幹,換了脾氣急躁,暴力傾向嚴重的獸人,輸出革命只是遲早的問題。
“儘管目前公國的暴力機構還能有效履行職責,最終一定能將叛逆鎮壓下去,可公國的國力也必然因此遭受重創,等他們重新恢復到能擔當起戰略牽制重任所必須的狀態……這個時間跨度和我們制定的戰略時間表完全脫節。”
精靈需要公國在“黃色計劃”發動時牽制拉普蘭與其境內的查理曼駐屯軍,一個過度虛弱,內亂不止的公國顯然不能完成這項使命。要解決這個困境,唯有提升公國的國力,解決一部分社會矛盾。
“所以您提議設立合資化工廠。”
“沒錯。”
創造就業是解決革命溫床最快捷的手段,溫飽之後自然很少會去考慮暴力革命,即便有人進行煽動宣傳,但在日子還過得下去的情況下,又有幾人願意拋頭顱撒熱血?不論市民對政府有多不爽,多麼喜歡把政府這不好那不好掛在嘴上,好像恨不得馬上推翻政府似的。說到底,也不過是發發牢騷,和平時期日子還能過下去的民眾可沒什麼興趣摻和暴力革命。如今公國動亂的根源恰恰也正是市民生活艱難,對政府的怨恨逼近臨界點所引起的。
李林提出的合資工廠恰好能解決這個問題。
以霍梅爾食品工廠為例。其主打產品是午餐肉罐頭,僅此一項就涉及生豬飼養、屠宰、運輸、加工、容器生產等多個相關環節產業。足以創造上萬甚至更多就業崗位,並且為聖彼得堡提供足夠的糧食供應。考慮到公國境內還有不吃豬肉的矮人和駱駝族,以及從阿爾比昂移居過來不吃牛肉的白象族,相關牛羊雞鴨的飼養、加工又能創造不少就業崗位和盈利點,對穩定社會的作用是顯而易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