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炮擊中睡覺是老兵的特技,和被隆隆炮聲快嚇尿褲子的新兵不同,經歷血戰之後,他們原本就很粗壯的神經被磨礪的更粗了。現在他們用聽的,就能判斷炮彈的落點和口徑,並且大致判斷出敵軍發動衝鋒的時間,然後翻個身繼續睡回籠覺。
今天阿爾比昂人的問候還是那麼熱情激烈,12磅野戰炮、其它口徑的小炮、康格里夫火箭彈大清早就開始了大合唱。一邊邊洗刷著前沿陣地,不時有一兩顆殉爆的地雷加入合唱。
問候是熱情的,但效果卻叫人不敢恭維。除了炸燬一部分鐵拒馬、地雷和壕溝之外,阿爾比昂的炮手並未取得更多成果。
因為第一道壕溝和第二道壕溝幾乎是空的,只有負責監視敵軍動向的少數士兵待在那裡。其它士兵昨晚忙著修復昨天被炸壞的雷場和掩體,現在不是打著哈欠啃黒列巴和酸黃瓜,就是矇頭睡大覺,大家都沒什麼興趣欣賞對面的煙花秀。
這並不代表公國士兵很鬆懈,這是一種新的戰術,由顧問大爺們提出來,然後軍官老爺們下令執行。在敵軍炮擊時,將部隊大部後撤至安全地帶,等敵軍步兵進攻時,部隊再進入陣地進行阻擊。
這是一種很不錯的戰術,有效降低了部隊的傷亡數字,還給部隊留出了一些時間用來休息或享受伏特加,大家對此都很歡迎。
上等兵扎伊採夫也是新戰術的受惠者,他正裹著毯子,挨著臭哄哄的戰友們睡回籠覺,散兵坑裡此起彼伏的鼾聲甚至蓋過了炮聲。
“瓦西里、瓦西里!”
一個聲音在耳邊迴響,但扎伊採夫毫無反應,在幾次努力無效後,對方很乾脆的對準他的大腿來了一腳。
上等兵抓著步槍跳了起來——這是本能的反射動作,但弄出的動靜驚醒了散兵坑裡的其他人,一下子就有幾十把軍刺亮了出來。
“把刺刀都收起來。”
不屑的撥開軍刺,擾人清夢者說到:
“你們這些臭男人,是想在我身上戳窟窿麼?”
“柳德米拉?”
看清眼前假小子一樣的女兵後,大兵們尷尬的收起了步槍,搔著頭皮傻笑。
公國傳統上就不怎麼信“戰爭讓女人走開”之類的鬼話,在庫圖佐夫元帥帶領300大媽血戰人類之後,公國軍更是對不愛紅裝愛武裝的女人們敞開大門。
這是好事,女兵們在某些工作上不比男兵差,甚至更加優秀。在滿是汗臭味的軍營裡,女兵的存在更是一道養眼的風景。
不過熊族女兵可不是隻能幹幹護士、文書之類工作的繡花枕頭,她們和男兵一樣,精通殺人的技巧,柳德米拉上等兵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她和扎伊採夫一樣,是隸屬團部參謀丹尼洛夫上尉的特殊部隊成員,有著和扎伊採夫一樣好的槍法,射殺記錄僅僅落後一個,但卻擁有一個讓男性神槍手們無比羨慕的成績:柳德米拉打死了一個阿爾比昂上校。
扎伊採夫還記得當時的情形,那個阿爾比昂人一定以為躲在“障壁”術式和一大票士兵後面非常安全,所以穿著筆挺的紅色軍服,身上掛滿了閃閃發亮的勳章,手指上戴滿了金戒指、銀戒指,揮舞著指揮刀催促士兵前進。然後柳德米拉看上了那個金閃閃的靶子,第一槍用特製天晶子彈打碎了障壁,然後抓過戰友的來復槍,把子彈送進了“金閃閃”的腦袋裡。
很多人看到了那一幕,士兵、軍官,還有一位顧問。隨後暴怒的阿爾比昂人投入兩個團發起衝鋒,由於沒有做好準備,第一道防線差點被進擊的龍蝦兵開啟一個缺口,幸虧及時掉來了預備隊,用刺刀把敵軍趕了回去。
扎伊採夫沒忘記這件事,也沒人會忘記在一片混亂中,還能衝到前面把那個阿爾比昂上校的頭皮、勳章、戴滿戒指的手帶回來的女兵。
“怎麼了?”
扎伊採夫晃晃腦袋,把瞌睡從腦袋裡趕走。
“敵人進攻了?”
“還沒有。”
柳德米拉聳聳肩,回答到:
“上尉給了新任務,該上工了。”
兩個狙擊手貓著腰,小心翼翼的沿著交通壕前進,動作帶著明顯的謹慎。
這並不多餘,在里加城下,想要活下去,謹慎是必不可少的東西,這一點對雙方都一樣。只要有一點疏失,就會有不知從哪裡飛來的子彈和鋪天蓋地的炮火招呼過來。
這已經不像戰爭了。
扎伊採夫繃緊表情,在心裡感嘆著。
事實上,他正身處戰場,執行長官的命令,完成作戰任務。這一切都表明這是不折不扣的真實戰爭,但扎伊採夫卻認為這不像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