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動不動,就像一塊石頭。】
馬克西米利安.休伯特.提爾(Maximilian.Hubert.Tyr)心中默默唸叨著,呼吸拉的悠長而緩慢,帶有體溫的白色鼻息濾過亞麻布,化作無色廢氣消散在森林中。
年輕獵人藏身於石堆後面,在視線下方是一片被尚未消融的積雪所覆蓋的開闊地,如果雪全部融盡的話,可以看見一條踩出來的小徑。
通往他們這一支精靈聚居之地的必經小道——提爾大半天下來幾乎沒從這片變化緩慢的目標上移開過,今天也一如既往的堅持著這單調的任務。
為了在人類、獸人的軍隊或者是危險種靠近村莊時,為族人們提供預警、留出讓大家能夠做出反應的時間,靜靜注視著隨時可能發出敵情的任務區塊的一名哨兵。
他們是第一道警戒線,也極有可能成為戰鬥開始時第一批犧牲者。
運用瑪那將資訊凝縮傳遞的技術隨著千年之前王國的崩壞一併遠離了他們這一族,現在對無法驅使瑪那的精靈們而言,魔法、瑪那是和【天災】同義的詞彙。
當魔法出現在眼前,殺戮多半也隨之來到身邊。
放倒山頂的小樹,模仿鳥叫的暗號,點燃火堆升起狼煙,射出會鳴響的警示箭——在發現敵人後,哨兵們會採取這些方法來示警,然後利用熟悉的地形退入山谷。不過像這種濃霧籠罩的日子裡只有最後一種手段,而那種手段也會驚動敵人,將自己至於險地。
每個哨兵對這種事情早就心中有數,他們清楚自己可能會面對失去性命的危險,就算這樣,他們也想盡力守護身後的族人們。
即便有著這樣深刻的覺悟,有些東西並不會因為精神堅定而發生什麼變化,譬如——實力差距,又或者是自然氣候。
現在已經是初春時節,前幾天下了一場雪,現在融雪時節正是最為陰冷的時刻,這些暗哨不能生火取暖,溼寒空氣不斷穿透衣物侵襲著身體,寒意一直刺到骨頭裡,身體差一點的凍傷甚至凍死都不稀奇。
【得提醒下一班,讓他們準備些毯子什麼的。】
提爾咬著牙抖動了一陣手腳,肌肉收縮產生的些許熱量暫時鎮住了滲透至骨髓的冰冷麻木,耳邊忽然傳來一陣熱氣。
“怎麼樣?馬克斯?有發現什麼嗎?”
壓低音量的粗獷嗓音刺的鼓膜發疼,就算已經壓低了聲音,耳語者原本就超過平均值的嗓門貼在耳朵旁說話,“嗡嗡”的震動音還是無法避免。
“除了弗朗茨你的大嗓門,我可什麼都沒發現。”
弗朗茨.托爾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他和提爾是表兄弟,卻和真正的兄弟關係沒什麼差別。並且極為敬仰這位表兄。
成熟穩重的提爾是村子裡年輕一代中最為出色優秀的一個,年輕人們視他為首領,提爾的表現和大家對他的尊敬態度也很相配。
【山谷裡飛出來的獵鷹。】
這是在阿讓托拉通行省裡幾個精靈部族間流傳的一句讚美之詞,接觸過尼福爾海姆山谷裡的年輕人的精靈們不無羨慕將這個稱呼和相關的軼聞傳遞到其它地方,漸漸地大家都知道了提爾。
他可以以一人之力馴服過山谷西南側草原上賓士的野馬,也曾一箭將人類探子放出的兩隻信鴿從高空射落。
一言以蔽之,提爾是名人,是大家的驕傲之一。
“現在可還沒到休息時間,可別鬆懈啊。”
“再過會兒換班的就要來了,我會好好待著的。”
對提爾苦笑般的提醒,托爾回報了一個頑皮的吐舌頭鬼臉。
小提爾1歲的托爾多少還殘留有符合年齡的天真浪漫,當然,也有不怎麼符合甚至超出的部分。
——比同齡少年甚至一些成年精靈更為強壯高大的結實體格。
在出生後不到三個月,托爾就已經會走路。當他學會跑步的時候,其他孩子再次被遠遠拉下。到他長到大人們腰際那麼高的時候,已經連不少大人都追不上他了。
11歲的托爾第一次跟著父親以及其他獵人一起到山谷深處狩獵,這個最為年輕的獵人的第一個獵物不是那些食草小獸,是頭剛從冬眠中醒來、飢腸轆轆的雪暴熊——一種老獵手都儘量避開的的危險種。那頭不走運的大熊本來是出來尋找一頓墊底的早餐,結果在它噴出【暴雪吹息】之前,在托爾鐵鉗一樣的雙手中折斷了脖子。成了奉送給精靈們的豐盛大餐,還捎帶上了一張上好的皮子,更重要的是托爾因此一舉成名。
【獵熊者】
雖然趕不上提爾的外號那樣響亮,同樣也被大家掛在嘴邊稱讚。只是享受這種待遇的托爾因此產生了一些困擾。
傳言的方向性很難把握——這個眾所周知的副作用在托爾身上得到了明確驗證。
跟越傳越誇張的大力士形象成反比的是傳言中托爾的智商,最離譜的那個版本里完全成了一個十個手指都數不全,左右也難以分辨的智障少年。
杯具,一個因為傳言指向性發生嚴重偏差而引發的杯具。
杯具的主人公在得知那些荒誕不經到讓人哭笑不得的傳聞之後只是搔搔腦袋,說了句【哦,是嗎?真誇張。】就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