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妾身無用,是妾身沒照顧好家中。”
沈崇見晉氏唯唯諾諾的模樣,眉頭一跳,表情也多了幾分無奈,他揮了揮手,示意下人們退下。
晉氏入府時間也不短了,對下人也算得上是寬嚴並濟,治家有方,可唯獨在他面前,就像是老鼠遇到貓,畏懼多過敬重,哪裡像是夫妻。
沈崇也頭疼得厲害,他放下手中的杯子,靠在太師椅上,滿臉疲憊地揉著鼻樑。
“府中上下你打理得很好,省去我諸多麻煩,我也沒有指責你的意思。”
沈崇嘆了口氣,“我只是想問問清楚,三郎的親事,到底怎麼回事。”
他在回京路上就聽到些風聲,說自家三郎竟成親了,娶的還是一個罪臣之女。沈崇心中記掛著,加上差事本就緊急,這才快馬加鞭趕回來的。
晉氏聞言,神色有些慌亂,睫毛像蟬翼般輕輕顫了兩下,嘴皮子囁嚅著:“三郎,三郎他……”
她自然知道這事兒有錯,可當時情況緊急,加上又有梁氏在一旁攛掇,即便是後悔也沒用了。
“國公爺也知道三郎的身子,您前腳剛離京,三郎就生了一場大病,該請的大夫都請來瞧了,都說藥石無醫……”
“妾身當時也是慌了神,聽大夫和二弟妹說……給三郎辦一場喜事沖沖喜,興許就能好些,這才——”
不等晉氏說完,沈崇“噌”地起身,滿臉的不可置信,“你!你怎能這般糊塗?!”
沈崇本是武將,年輕時候性子火爆,雖說人到中年性子收斂了許多,可到底也是個急脾氣。剛才是想著離家多日,又怕嚇到晉氏所以才強忍著性子。
可聽晉氏竟然為了這麼個稀裡糊塗的理由就自作主張定下了沈自熙的婚事,當下便氣得兩眼發黑。
沖喜?
他鎮國公府的長房嫡子,即便身子羸弱,重病纏身,那也用不著旁人來沖喜!
更何還是宋清正那等黑心爛肺的貪官的女兒!
若非宋清正剋扣賑災款,南邊的百姓們也不至於流離失所,更不會發生暴亂之事。他也不至於跑這麼一趟。
這會兒事情還沒解決,宋清正的女兒竟成了他的兒媳!
況且,因著當年那些事,沈崇最恨鬼神之說,一想到自己不過離京數月,最寵愛的兒子竟然就成了婚,那新娘子還是為了沖喜才嫁來的。
還有那些汙人清聽的謠言,和在路上聽來的她入府後搞出來的這些事情。
沈崇真真是氣不打一出來,可看著眼底蓄淚的晉氏,這火又死活發不出來,憋得他五臟六腑燒得厲害。
“你啊你——你讓我說什麼好!”
沈崇半晌只憋出這一句話來,語罷,起身甩袖,直奔書房而去。
晉氏看著沈崇憤然離去的背影,眼淚頓時從眼眶滾落,她哭得梨花帶雨,卻也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待沈崇離開,劉嬤嬤才趕忙進屋,扶著還在落淚的晉氏坐下。
晉氏一看到劉嬤嬤更委屈了,握著她的手哭得越發傷心,“若老爺不同意這這場婚事,宋家那孩子可怎麼辦啊!她家中本就敗落了,前兒四姑娘生辰宴,她嫁進府裡的事又傳得沸沸揚揚,若是老爺不肯讓她進府……”
劉嬤嬤一臉的恨鐵不成鋼,“大夫人還有時間擔心旁人!三少爺護她護得跟心肝肉似的,又是他的媳婦兒,即便國公爺不許,那也是三少爺自己去鬧。”
“況且三少夫人可沒有表面看起來那般好拿捏,前頭逼您去查府內散播流言的事兒,後面又把四小姐的生辰宴上的事鬧得人盡皆知,還全須全尾地從二夫人手裡逃脫……這三少夫人自己個兒主意大著呢,哪用得著夫人您操心。”
劉嬤嬤到底是在後宅多年的老人了,雖說能看出宋覓嬌使了手段,可一想到那位的年紀和處境,也不由得心驚。
“國公爺這才剛回京就去了書房睡,若是傳出去……哎,只怕二房那位會更得意!您還是想想辦法吧。”
聽了劉嬤嬤的話,晉氏倒是不哭了,但還是滿臉的愁雲慘霧。
“嬤嬤知道的,我在老爺跟前……素來是說不上話的。”
“好在二房那邊也是一攤子事兒,二夫人一時片刻怕也沒興致打聽咱們這兒的事。”劉嬤嬤看了眼這位謹小慎微著長大的庶出小姐,滿肚子的話也化作一聲嘆息,“夫人寬心吧,國公爺即便是為著先夫人,也不會為難您的。”
晉氏微垂著頭,大半張臉隱在黑暗中,她聲音極低,像是囈語:“是啊,為著姐姐,老爺也不會為難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