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布放聲大笑,彷彿世界最大的笑話:“我不能如此直接地干預我的孩子之間的事,畢竟塞特也是我的兒子。”
我沮喪得差點兒跺了一下腳,這時我想起自己是個巨人,這麼做說不定會毀掉整個營地。巴能做到這一點嗎?還是不要去試的好。
“唉,那你的幫助就不大有用了。”
蓋布聳聳肩,從肩膀上抖落了幾噸沙子:“也許我能給你一點建議,幫助你得償所願,去十字架的地方。”
“那是在哪兒呢?”
“很近,”他說,“還有,你是對的。你已經失去了太多,你的家人飽受苦難。我理解這樣的感受。不過你要記住,父母會不惜一切代價拯救自己的孩子。我放棄了我的幸福、我的妻子,我扛過了拉的詛咒,以便讓我的孩子得以降生。”他傷感地望向天空,“每一個千年,我都會更加思念我的愛人,我知道,我們倆都不會後悔我們的選擇。我有五個我深愛的孩子。”
“甚至包括塞特嗎?”我難以置信地問,“他就要毀滅無數人的生命。”
“塞特遠不止他顯現的外形,”蓋布說,“他是我們的骨肉。”
“不是我的。”
“不是嗎?”蓋布挪動了一下,放低身子,我以為他要蹲下去,可我發現,他融進了沙丘裡,“再想想吧,一路小心。十字架之地,危險在等待著你,可你也會發現你最需要的東西。”
“你能說得再含糊一點兒嗎?”我抱怨。
可是,蓋布已經離去,在沙漠裡只剩下一個比平常高出許多的沙丘;我的巴沉回到我的身體裡。
我醒來的時候,貓貓依偎在我頭邊,咕嚕直叫,咬著我的頭髮。有那麼一瞬間,我還以為自己回到了家。從前醒來的時候,我早已習慣了貓貓在我枕邊。我忽然想起,我沒有了家,巴斯特也走了,我的眼中頃刻間盈滿了淚水。
不能這樣,神的聲音說,我們必須集中精神。這一次,神說得沒錯。我坐起身,拂去臉上的白沙。貓貓抗議地喵喵叫了幾聲,然後蹣蹦幾步,在我的毯子上留有餘溫的地方躺了下來。“很好,你起來了,”阿莫斯說,“我們正要叫醒你呢。”
天還很黑,我站在甲板上,從阿莫斯的櫃子裡找出了一件新的亞麻布外套。胡夫大步向我走來,對貓發出咕嚕的聲音。讓我吃驚的是,貓貓竟跳進了它的壞裡。
“我讓胡夫把貓帶回布魯克林去,”阿莫斯說,“這裡沒有它的地方。”胡夫哼哼幾聲,顯然對自己的任務不大滿意。“我知道,我的老朋友,”阿莫斯說,他的聲音有些乾澀,他似乎在告訴自己,它是世上最好的狒狒,“這是最好的辦法。”
“啊格。”胡夫說,躲開了阿莫斯的目光。
不安佔據了我的心頭。我想起阿莫斯說過:他的逃脫也許是塞特的陰謀。卡特也在夢中看到:塞特希望阿莫斯把我們引到山上去,以便抓住我們。如果此刻塞特正在左右阿莫斯,怎麼辦?我不喜歡讓胡夫離開我們這個主意。然而,除了接受阿莫斯的幫助,我看不到任何別的選擇。看著胡夫把貓貓抱在懷裡,我再也無法容忍讓它們中間任何一個陷入危險。也許阿莫斯有他的道理。
“路上安全嗎?”我問,“全靠它自己?”
“哦,是的,”阿莫斯保證,“胡夫還有所有的狒狒,都有它們自己的魔力。不會有事情的。”他拿出一個鱷魚蠟像:“如果需要的時候,這東西會幫助它。”
我咳嗽一聲:“又是鱷魚?我們剛剛。”
“這是馬其頓的菲利普。”阿莫斯解釋。
“菲利普是個蠟像?”
“當然了,”阿莫斯說,“真正的鱷魚是很難馴養的。我確實告訴過你們,它是有神力的。”
阿莫斯把蠟像扔給胡夫,它接過來嗅了嗅,然後跟它的炊具一道放進一個袋子裡。胡夫最後擔憂地看了我一眼,又害怕地望了一眼阿莫斯,然後一手拿著袋子,一手抱著鬆糕,慢步翻過沙丘走了。
我不知道它們如何熬過去,無論有魔法與否。我等著胡夫爬上下一個沙丘,可它再也沒有出現,就這樣消失了。
“那麼,”阿莫斯說,“從描述來看,塞特打算在明天日出時分發起毀滅行動。也就是說,我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你們打算如何摧毀塞特。”
我看到朱蒂眼中的警惕,立刻心領神會,不由得心中湧上一絲感激。也許這孩子並非那麼遲鈍,與我一樣,她對阿莫斯也存有戒心。
“最好讓我們倆保守秘密,”我平靜地對阿莫斯說,“你自己也這麼講。如果塞特給你安裝了一個魔法竊聽器怎麼辦?”
阿莫斯咬緊了嘴唇。“你說得對,”他極不情願地說,“我也不相信自己。只是有點兒令人懊喪。”
他聽來有些傷感,這讓我感到內疚。我差一點就要改變主意,將我們的計劃和盤托出,不過朱蒂堅定的眼神讓我下定了決心。
“我們應該出發去鳳凰城了,”我說,“也許在路上。”我把手伸進口袋。努特的信已經不見了。我想告訴她我與大地之神蓋布之間的對話,可當著阿莫斯的面,我不知道這樣做是否安全。我和朱蒂已經密切連手好幾天了,我發現此刻自己甚至有點怨恨阿莫斯的出現。除了朱蒂,我不願將秘密向任何人傾訴。我的神啊,真不能相信這話居然是從我嘴裡說出來的。
朱蒂開口道:“我們要在拉斯克魯塞斯停一下。”
我不知道是誰應該更詫異:我還是阿莫斯。
“離這裡很近,”阿莫斯緩緩地說,“可是呢。”他捧起一把沙子,唸了一句咒語,把沙粒向空中拋去。
沙粒並沒有散開,而是在空中飄浮著,形成了一支搖擺不定的箭,指向西南方向一片崎嶇不平的山脈,地平線上突兀著山峰黑色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