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蒂沒想到這一切會如此令人不安。我提起過自己睡著的時候,我的巴如何離開了身體。然而,當這一切放到朱蒂身上就完全是兩碼事了。這比在時代之廳的經歷還要糟糕得多。朱蒂飄在半空,變成了一隻發光的鳥身神靈。她的身體在熟睡。單單描述起來就讓人頭疼。
望著熟睡的自己,朱蒂的第一個念頭是:我的神啊,我真難看。本來在鏡子裡或者朋友網頁的照片中看見自己就已經夠差勁的了,而親眼看到自己則更加不對了。朱蒂的頭髮像個雞窩,亞麻睡衣實在不敢恭維,下巴上的痘痘奇大無比。
打量著自己的巴閃光的身形,朱蒂的第二個念頭是:完全無法接受。可不在乎自己在凡人眼裡是否隱形。在化做鷂鷹的不快經歷之後,朱蒂拒絕做一隻長了朱蒂腦袋的雞走來走去。這對我來講或許沒什麼,可朱蒂有自己的原則。
朱蒂能感覺到冥界的氣流在拉扯著我,帶巴去往靈魂棲息的地方,可朱蒂尚未準備好。她努力集中精神,意念著自己的正常形象(好吧,也許是希望成為的形象,比正常要稍好那麼一點點)。就這樣,朱蒂的巴化做人形,要提醒的是,她依然透明放光,但更像是個正常的鬼魂。好吧,終於搞定了。朱蒂心想,任由氣流將之帶走,一開始,朱蒂不在任何地方,只是一片黑暗的空間。影子裡走了出來,世界化做黑暗,接著一個年輕男子從說,“又是你。”
朱蒂語無倫次:“啊。”
說真的,到現在你對朱蒂應該很瞭解了。這樣的表現並不像朱蒂,可站在她面前的是在時代之廳見過的那個男孩黑色長袍,頭髮凌亂的英俊男孩。他深棕色的眼睛對人有種令人虛脫的效果,很慶幸自己從發光的母雞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朱蒂努力擠出了完整的幾個字:“你在這裡……”
“幹什麼?”他大膽接過了我的話,“神遊與死亡非常相似。”
“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朱蒂說,“我應該感到擔心嗎?”
他腦袋一歪,似乎在考慮這個問題:“這次不必,她只想和你談談,快去吧。”
他揮揮手,黑暗中開啟了一扇門。朱蒂身不由己地被拉了進去。
“還能再見面嗎?”朱蒂問。
可男孩已經不見了。
朱蒂發現自己站在半空中一處豪華公寓裡,四周沒有牆壁,沒有屋頂,腳下的地板是透明的,位於飛機航行的高度。透過地面可以看到城市裡星星點點的燈光。雲從腳下飄過。空氣本應該寒冷稀薄,難以呼吸,但卻感覺溫暖而舒適。
黑色皮篔沙發圍繞一張玻璃咖啡桌擺成U形,腳下是血紅色的地毯。火苗在石頭壁爐中搖曳。書架和裝飾畫在原本應該是牆的空中飄來飄去。角落裡有個黑色大理石吧檯。吧檯的陰影后面,一個女人正在沏茶。
“你好,我的孩子。”她說。
她走到光亮中,朱蒂大吃了一驚。她腰部以下穿了件埃及短裙,而腰部以上,則只有一件比基尼上裝,她的面板……她的面板是深藍色,上面佈滿了星辰,可不是畫上去的星星。整個宇宙在她的面板上栩栩如生:閃爍的星座,炫目的星系,粉色與藍色粉塵組成的星雲。她的面孔在臉上不停轉動的星辰之中若隱若現。修長的頭髮如午夜般漆黑。
“你是努特,”朱蒂說,立刻意識到這樣的稱呼有失敬意,“我是說……天空女神。”
女神露出了微笑,她亮白的牙齒猶如剛剛誕生的新星,“叫我努特很好,相信我,我聽過許多拿我的名字開的玩笑。”
她從茶壺裡倒出第二杯茶:“讓我們坐下談談,要來點兒撒拉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