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說,就是要……”
我大概想到了凱爾拉絲打算進行什麼樣的說辭,所以輕輕按住了凱爾拉絲的手,之後稍微湊到前面說道:“因為這樣的人,靈魂的波動會趨於穩定,有利於研究他們現在的情況,所以……”
監獄長了然道:“原、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他快速地走過了籠子,然後指著一個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的人說道:“既然是這樣的話,那麼這個傢伙就最合適……雖然只是最近才關起來的,但是他是第一個來報告自己是不死者的人,我們都叫他悲傷拉里,是個不想活下去的傢伙,只不過現在很顯然他死不成了。”
凱爾拉絲站在欄杆邊上看著裡面躺著完全沒動靜的人,有些驚訝地說道:“原來世界山真的有一點都不想活了的人啊?”
“……現在這種人大概會不少吧。”監獄長嘆了口氣,“因為戰爭的緣故,所以流離失所的人實在是太多了,能夠搶救出來東西還好,有一些乾脆就是從戰區核心過來,根本就是孑然一身,活又或者是不活本身對於他們的區別只是痛苦的延續罷了。”
他輕輕攤了攤手說道:“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從頭再來的,心態崩潰的人就會像他這樣了。”
凱爾拉絲似乎也沒在聽監獄長的介紹,只是略微有些好奇地看著裡面的人。
她敲了敲鐵柵欄,然後說道:“雖然不清楚你的名字,但是現在還是趕緊起來吧,現在有些需要你幫忙的事情,所以……”
話音未曾落下,在床上躺著的人似乎有些驚訝地坐了起來,然後走到了柵欄之前說道:“請、請問,你們是在說我嗎?”
眼前的人……雖然面容枯槁,但是仍舊可以看得出這是一個年輕人,他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進行過清潔了,所以整個人看上去彷彿蒼老了十歲一樣。
只不過,在凱爾拉絲說需要他幫助的時候,他的回答似乎略微有些失措。
“是啊,我聽說你是自己告訴衛兵你是不死者的,所以相當好奇這件事情。”凱爾拉絲有些一反常態地說道,“畢竟身為不死者,怎麼看都是不容許存在的吧?”
“存在不存在我倒是覺得無所謂啦。”年輕人嘆了口氣,“不死者已經完全就是異類了吧?只是異類也好,正常人也罷,反正這都是有理由的而已,沒有理由存在就沒有理由存在好了,我現在也就是很煩惱我現在的情況罷了。”
“那麼,你是記得自己死去時候的情況……對嗎?”凱爾拉絲輕輕地說道。
“究竟怎麼死的……雖然是件沒有什麼所謂的事情,但是我還是好好地記下來了,因為我沒什麼可以紀念的事情,人生的第一次死掉,也算是有紀念意義了吧?”年輕人仍舊在進行著對話,不過莫名的是,我感覺他似乎熱情了一些。
“在戰區的死亡方法大部分都是無聊的吧,我也不過是受到了魔法的餘波,然後打翻了在家裡面正在進行實驗的藥劑才死的。”他指了指自己的腦子說道,“我倒下的時候,頭就浸在藥劑裡面,我想這也是為什麼我可以記得我死亡時候事情的一個原因吧……我說不定是唯一一個個例。”
“……藥劑?”
“說是藥劑,但實際上也是取巧所以才製作的那種東西——只是簡單的記憶藥水而已。”年輕人嘆了口氣說道,“說到底,也許我忘記了自己死掉的事實說不定還好一些,但是現在居然還能被人研究的話,那我就應該感激不盡了。”
的確是消極到了一定程度的發言,甚至我都稍微有點被他這種隨便而無所謂的語氣有些感染了。
“那你可以記清楚,是誰把你變成這個樣子的嗎?”
“描述是沒辦法描述啦,那個人肯定是處理掉了我的這部分記憶,只是她沒想到我居然死的時候腦袋浸在記憶藥水裡面,所以我姑且算是記下了一點點東西吧……啊,那個傢伙是個女人,她大概是在我臨時的時候,說了句‘真可憐啊’之類憐憫的話,接著就有股溫暖的力量充滿了我的四肢,於是我就有了感覺和……溫度?”年輕人嘮嘮叨叨地說道,“反正你們要找人的話,就一定是那個傢伙了沒錯。”
……這個描述實際上就是和沒說區別並不大就是了。
雖說至少知道了對方是女性,但是也就是到此為止了。
“這樣的事情,你有什麼頭緒嘛?”我只能寄託於凱爾拉絲能知道點什麼。
沒想到的是,凱爾拉絲略微撇了撇嘴說道:“這種程度的資訊量,你到底是期待著我能說出點什麼嘛!我可不是名偵探啊!”
是我錯估你的智商了。
我歪過頭,總算是沒敢把這話說出口——主要是我覺得她要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咬人可能形象影響不太好。
“還是沒能幫上什麼忙嗎……”年輕人有些慘淡地笑了笑,“果然就算是變成了現在的樣子還是不行,不過大概我可以到此為止了吧?你們找像是我這樣的人,最大的原因就是不打算讓那些反抗精神濃厚的傢伙惹事,所以挑我這樣的人是最合適的了。”
“你倒是看的挺開。”聽見了年輕人說的這話,我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不過倒是恰好蒙對了一部分原因。”
“不死者也是人……你們原來是這麼認為的嘛?”年輕人出乎意料地說道,“那你們可真是好人啊,不過恐怕識相的不會那麼多。”
“你瞭解的……不少。”我謹慎地說道。
年輕人無奈地攤了攤手說道:“死之前,我好歹也是個貴族喔,雖然是個失敗的貴族罷了。”
凱爾拉絲歪著頭,打量了他一番後問道:“那麼請問你……真的做好了死的準備嗎?”
“準備是有了,不過臨近真正死亡前,我還是有個要求的——麻煩真的要下手的時候,可以快一點嗎?只要讓我沒辦法感到疼痛就可以了。”年輕人豁達一般說道,“不死者和生者的界線不應該被打破,這一點,我還是明白的,現在有人能處理,可真是幫了大忙啊。”
豁達,和絕望並存。
這種奇妙的感情實在是讓人感嘆生命的複雜性。
我看向了凱爾拉絲,而凱爾拉絲也並未再猶豫。
“既然取得了同意,那麼……測試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