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疑惑至極,換做是別人肯定是會覺得冒犯,甚至開罵。而我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別鬧。”突然,我旁邊有個人轉過身說。接著他又湊過來,安慰我道:“他家剛經歷了點事,他現在看誰都是這個眼神。不是衝你的,不用理他。”
“哦……沒事。”我看了他一眼,他鼻樑高挺,眼睛有點像狐狸,長得可帥,肯定是很多女生會喜歡的型別。
感覺他應該不是壞人?
我裝作同情地問道:“這麼說,他肯定受到了不少打擊吧……”
狐狸湊過來,小聲和我說:“那孩子……聽說前陣子隔壁縣發生了一起火災,消防車一直沒來。火勢大概持續了六七個小時吧,才被路人提水撲滅;十幾間房屋都燒掉了,其中有一家就是他家。這事有人說是縱火,也有人說是電線短路。總之現場一片廢墟,瓦礫無數。當時有些石子還是燙的,他自己一個人在那吃了兩天塵,刨得手都流血了,也找不到他媽的殘骸,只找到了壓在衣櫃下的一支燒焦的殘肢,看上去粗壯,應該是他爸的。後來,那會車站還沒停,他無家可歸,便隨便跟人上了一輛。當時乘票員以為他走私票,不走客運,就讓他上了。等叫付錢的時候,他沒錢,乘票員又趕了他下來。好在司機好人啊,見他可憐,幫出了票錢。最後他就來到了這。”
能聞到他身上有淡淡的煙味。“你怎麼知道得這麼詳細?”
“當時車上還有他們鎮的人,帶他一塊來的。來了之後跟我們說了來龍去脈,叫我們多照顧照顧。他們那幫人昨天剛走,喏,那魔方就是留下給他的。”
“那些人去哪了?”我好奇問道。
“栤凱城。”
“……”瞬間不好奇了。
我又看向對面那個瘦骨嶙峋,手一直在抖的老頭。
他注意到了,說:“你別多想,他本來就流浪。這才過去半個月不到,少吃一口餓不成瘦子。”
“那,那兩個人呢。”我指著另一頭,“其中一個怎麼披著個棉被,所有人離他那麼遠。”
“沒辦法,他一直咳嗽,有人說他是肺結核,沒趕他走已經算不錯了。好像這兩天還發燒了吧。旁邊那個給他拍背的是他媽。”
那個阿姨默默無言地幫他兒子拍著背,讓人看了心痛又哀傷。我心想怎麼區分肺結核還是肺炎?能不能幫到他們?
在腦海搜尋一番後,自知自己那點從我爸媽那蹭來的醫學小常識,在末日面前簡直杯水車薪,救不了人,就別賣弄學問了——誒不對——“發燒得放熱”這點我還是知道的啊!沒忍住,我還是決定過去勸說。
狐狸見我起身,也跟著過來。
見那男生一直在棉被裡隱忍著悶咳,也不知道是不是怕被趕走,所以不敢咳得太響。
我蹲下:“阿姨你好,發燒蓋著棉被,只會讓體溫升高,行不通的。我媽是急症室護士,她跟我說過。”
她眼神半信半疑。
我繼續解釋:“發燒,不是因為體內發熱出不了汗引起的,而是我們體內的細菌在打仗——捂被子,這就本末倒置了啊。雖然……升高體溫確實可以放緩病毒繁殖什麼的,還能活躍白細胞?——但這個方法,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啊,很容易超出身體承受範圍的,捂出更嚴重的毛病就不好了……所以建議發燒的時候,肯定是不能強行出汗的。”
聽我這樣勸,阿姨披開被子——“那你說怎麼辦!”
她一臉惆悵,又很著急。
“趕緊去醫院吧……”
“去過了啊,醫院早關了……”阿姨臉色變得更加的愁眉苦臉。
“怎麼可能?我之前路過,看到醫院的招牌還亮著,那個紅色的十字架。”
“真的,都去過了。你看到還亮著的時候是多少天前了啊?”
“四五天前吧……”我看了看狐狸。
狐狸搖搖頭。
“臥槽,我還以為至少醫院有在運作呢,印象中醫院有專屬的發電機啊。”
狐狸:“聽說早些天,住院的人都跑出來了,堅守崗位的醫生護士見不值得,也都走光了……”
阿姨無奈補充道:“還有一些有精神病的也被放出來了。傻子,瘋子,走到街上見人就打。”